讨厌？
他心中疑惑，思考片刻，于是心中了然。
乾都百姓讨厌的并不是他身旁的雪女，而是讨厌冰雪的存在。
此方世界的下雪，就意味着灾害，意味着流离失所，意味着家破人亡。
道路堵塞，交通停滞，积雪及膝。
流者冻亡于街，百姓愁于集薪。
对于修仙者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凡人来说，每年的冬天都极其难熬。
这在往年的乾国便是常态。
对他们来说，雪不是什么祥瑞，反倒是灾害的存在。
她所能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周围人对她的态度，也是周围人对雪这一概念的态度。
作为自然诞生的神明，她能清晰的感受的目光所及内生灵对她的情绪。
如同当初姬雾月来到她身边，带有几分不善，她也能感知到，所以她当时就已经准备反击。
“你身边，舒服。”
声音如同天籁，能轻而易举拨动心弦。
她就如同一面澄清透明的镜子，反映着她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的心绪。
好的还是不好的，喜欢的还是厌恶的，都会在她心中反映。
“那么这些日子我就待在你身边。”
他不讨厌她，也不讨厌雪。
前世的种种经历让他对于雪这一罕见之物总是有莫名的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这种态度也并未改变多少。
微弱火光照在她那绝美的面容上，给那纯白的面容带上几分微红。
“嗯。”
雪女点头，随继续望着那燃烧的火焰。
姜灿收集的枯枝已经燃烧了一半。
“灾厄，可以压制。”
雪女突然间说道。
“嗯，能和我说说灾厄该如何压制吗？”
“靠心，撑过痛苦，压制欲望，就可以。”
她回忆着自己清醒而又痛苦的时候。
那是在被颜韫玉驱逐离开天机阁。
“说不清楚，额头，抵住。”
她转身望着姜灿说道，想将这种抵抗灾厄的记忆传给姜灿。
姜灿很快明白雪女的意思，也一并转身，按照雪女所说，二人额头彼此相触。
二人都拥有冰雪权柄，雪女的这段回忆在姜灿脑海之中显现，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疯狂混乱的情绪覆盖姜灿的思想，一道道灵魂锁链将‘她’束缚，甚至破除了掩盖在灵魂上的灾厄。
面前是自己的师尊，颜韫玉。
随即，身旁出现界域裂缝，将‘她’排斥到主世界。
灾厄短暂的被压制，她重新获得了主导权。
重临这个世界，这世界在她面前显得浑浊无比。
明明是海面，却能从四面八方感受到憎恨，恐惧，厌恶。
姜灿也身临其境，这如山似海绵延不绝的恶意也让他感到恶心，感到无所适从，自己的心绪也即将被这遍布的恶意侵染，逐渐沦为恶意的模样。
似乎是感觉姜灿无法承受如此的怨念和恶意，这种亲临其境的感觉被剥离。
眸中闪过无数生灵因为暴雪死亡，因为它的路过而被冰封，生命永远被凝结被冰冻的场景。
他看着雪女冰蓝色的眼眸渐渐暗淡，随即属于灾厄的混沌神色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回忆结束。
彼此的额头分开。
再次看着雪女的面容，姜灿心有愧疚，觉得有所亏欠。
原来雪女在乾都之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感受吗，但她从来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承担着。
那无数生灵的憎恶、畏惧，只是承受一瞬间，灵魂就感觉要被污染，彻底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