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仪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安慰,只递过去一方帕子。
魏太后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他……他竟还记得这些。”
谢妙仪垂眸,语气平和:“王爷感念太后娘娘的恩情,从未忘记。”
她顿了顿,又道:“王爷还说,自从先皇故去后,陛下与您不亲近,您与他之间也生了诸多误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臣妾既然已经进门,应该多到您跟前侍奉才是。”
魏太后哭得更凶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谢妙仪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爷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年幼时被赵氏所害,一直在冷宫自生自灭。多年下来性子冷漠,不善言辞,看起来最是不近人情。可是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也明白太后娘娘您对他的大恩大德,明白您这么多年的苦楚。”
魏太后泪如雨下:“哀家还以为,他对哀家只有怨恨,恨不得一根白绫勒死哀家。”
谢妙仪缓缓摇头:“王爷说,当年娘娘和先皇一直膝下无子,朝中便多了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以至于娘娘对他心怀芥蒂。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么多年的骨肉之情做不得假,娘娘心里终归是疼他的。当年他在战场上拼杀时,心里每日想的,都是要早日建功立业好辅佐陛下,让娘娘安享荣华富贵,以天下奉养。生育之恩,断指可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这一辈子都会奉娘娘为尊长。臣妾既然已经嫁他为妻,也要好好侍奉孝顺娘娘。”
魏太后自嘲笑了笑:“他这些年一直对哀家冷言冷语甩脸色,如今娶了妻,倒突然孝顺起来了。”
“不敢欺瞒娘娘,王爷是个粗人,前些年确实一时糊涂,对娘娘有所误解。可是这些年年岁渐长,尤其是认识臣妾以后,他也渐渐明白世间女子不易,明白娘娘不易。哎,要不怎么说,世上的人都是养儿方知父母恩呢?王爷曾亲眼见过周家人磋磨臣妾,自然也就明白娘娘这些年受过的苦。”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着实有些僭越,听起来反而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魏太后对她算算是彻底刮目相看:“哀家一直都知道,你从前还是周家妇时就跟摄政王私相授受,便以为你是个狐媚惑主的红颜祸水。如今看来,倒是错怪你了。如此善解人意明事理,怪不得摄政王喜欢你,皇帝也喜欢你。无论今日你这番话是真是假,至少哀家听得顺耳。罢了……既然不是那等以色事人的狐媚子,之前的事也是你遇人不淑,哀家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与摄政王……以后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这女子说话总是轻轻柔柔,不徐不疾。
润物细无声,偏偏又有几分道理,听得人心头熨帖,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这样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别说摄政王和皇帝喜欢,她也喜欢。
谢妙仪只是不卑不亢垂下眼:“谢太后不嫌弃臣妾蠢笨。”
魏太后叹气:“你怎么会蠢笨呢?如果你都算蠢笨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哀家也不想追究你特地挑出那本《妙法莲华经》来抄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只盼着以后你能做好贤良淑德的安王妃。哀家真是老了,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