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烛明服下的九转阴阳生死丹,刚好是江雨眠当年在碧海潮生和羽落清比试炼丹时炼出的那一枚,无论是药效还是品相都堪称完美中的完美顶级中的顶级。
那枚丹药的成色格外漂亮,半黑半白,呈现太极图案,又有一种半透明的晶石质感,江雨眠也觉得这次发挥不错,随手扔在仙居殿的丹室里当作纪念。
没想到两年后,这枚丹药居然被月扶疏送给了夜烛明,在关键时刻留下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回忆着过去的事,才会猛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有关碧海潮生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在脑海里变得朦胧起来。
江雨眠看着销金兽吐出的袅袅白雾,坐在桌子旁发呆,当里面的安息香即将燃尽时,她抬手掀开盖子,又往里面添了一些,转头朝着海蓝色的帐子看去。
曲笙寻睡得很沉,扶洮坐在床边,握着曲笙寻的一只手,时不时拿着浸湿的帕子擦着曲笙寻头上冒出的冷汗,受到过大的情绪刺激时,曲笙寻的交感神经会出现短暂的失调,她的身体忽冷忽热,虽然睡着,但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过了一会,扶洮又给她换了身干爽的里衣。
江雨眠的目光落在床头,那摆六个棉花娃娃,软软的棉花娃娃在床头挤成一排,着装风格很好辨认,床头柜上也摆着两个棉花娃娃,一个穿着嫩鹅色的黄衫子,一个是上了年纪留着胡子身后背着个大锤子的老人,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娃娃江雨眠不认识,但那个老人一看就知道是夜烛明。
江雨眠看着这些棉花娃娃,似乎能窥见曲笙寻以前的幸福,而沉浸在幸福中的人,面对灾难时往往手足无措。
曲笙寻也是长生的受害者之一,作为一个长生的试验品,在融合庚金后也经历了一段相当惨痛的时光,但是在夜烛明的庇护下,有着惨痛经历的曲笙寻永远是九品天人最喜爱的小徒儿,夜烛明就像一棵大树,只要有他在,曲笙寻就永远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现在,这棵参天大树被伐木者砍伐,轰然倒地。
江雨眠知道,她自己是这一切纷争的由来,长生的阵营正在对反长生阵营开展围剿,剧情的走向和一千二百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从山崩之后,每过一段时间,江雨眠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件刷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因此她困惑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
在山崩之前,她坚定不移地认为当自己完全成熟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然而她居然活到了现在——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不是么
除此之外,她有时候会常常思考——吃了毒太岁的人真的能够长生吗
毒太岁有多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为毒太岁的本身,江雨眠对自身的毒性最清楚,她如今已经成为九品天人,又修炼了最能压制毒性的冰魄神功,尚且压制不住毒素对她的侵蚀,那些吃下毒太岁的人又如何能活
她如今的医术已经不逊色于月扶疏,但她根本没有办法配比出传说中的不死药,况且如果真的能够长生,月扶疏为什么不吃了她
这一切犹如一团迷雾,阴魂不散地漂浮在江雨眠的心头上。
曲笙寻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喝了一碗安心宁神的汤药,吃了一颗静心丸,这才恢复一点精神。
虽然夜烛明生死未知,但与双境的约定还需要继续履行,作为夜烛明最得意的徒儿和玄机阁的少阁主,曲笙寻必须替师尊履行这个约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会给人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曲笙寻洗了个澡,知道夜烛明还有生还的希望后,立刻振奋精神开始准备铸造脊椎的材料。
锻造脊椎比较特殊,和做衣服一样,得量体裁衣,人体的每一部分都十分精妙,可谓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丝毫马虎不得,所以对精度十分苛刻。
听说要脱衣服测量身体,双镜都面露难色,哥哥镜霜天说道:“曲姑娘,你我之间男女有别,能否隔着里衣测量”
曲笙寻拿着尺子站在他们面前:“那肯定不行啊!”
江雨眠说道:“那让月扶疏来量”
曲笙寻摆手:“谁来测量他俩都得脱衣服,只脱一个也不行,因为他俩是连在一块儿的。”
月扶疏来,哥哥不愿意。
江雨眠来,哥哥难为情。
想不到在这件事上,这大名鼎鼎的双镜竟然如此扭捏,夜烛明出事之后,曲笙寻的脾气十分暴躁,她拿着精确到毫米的卷尺,指着两人骂骂咧咧:“脱脱脱,赶紧给我脱!好像谁稀得看你们似的!我在极乐天宫待了那么久,连在一起的人见的还少吗也就你们少见多怪!”
镜雪兰尴尬地说道:“只露出脊椎相连的位置不行吗”
曲笙寻非常暴躁:“马车只有半个轮子就能走吗机关兽只有半个齿轮能转吗吃饭吃半碗能饱吗没有你们精确的身体数据,你们让我闭门造车吗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以为我是徒手捏人的女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