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有礼貌的跟奶奶、父亲和志军一一道别,意味深长的再看一眼志军,恋恋不舍的转身。奶奶笑容满面的要志军骑车送送,被大姑拦住了,“不用不用,坐摩托车太冷了,走走路还暖和些。”
又把志军拉到一边小声嘱咐,“你好好考虑一下啊!你看奶奶也满意,人家也是真心实意的,你要有心啊今年就能吃喜糖,明年就能抱儿子了。”
志军嗯嗯点着头,不敢看大姑的眼睛。目送她们走远后,志军怕奶奶唠叨,赶快骑上车子就跑了。
刺骨的风像刀子一样吹得脸上生疼,他跑得匆忙,忘了戴线帽了。棉袄里面穿着晓晓织的毛衣,“晓晓”,志军向着南方轻唤一声,一颗饱尝思念的心飞过千山万水,飞到那片从未踏足过的年轻人都向往的打工热土,他相信晓晓能感应到自己的心。
他的爱情总是别离多过相守,子君是,晓晓更是。这都是时代造就的遗憾。打工,让多少恋人天各一方,让多少有情人遥遥相望,让多少爱情迷失在远方。。。
志军懂大姑的苦心,他也不是嫌人家结过婚,他更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家里的情况确实很现实,而他是疯娘生的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何况年龄上已经没有优势。按一般人的想法,志军是一点挑的资格都没有的,只有人家挑他的,无论其他,只要四肢健全,不呆不傻,只要哪个女子愿意嫁到他家,只要他能成个家就实属万幸了,那他家就是烧高香了。
这总归是个物质的世界,就如老话说的“门当户对”一样,外在条件总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如果你择偶条件欠佳,只能退而求其次。爱情算什么?假如一个人在饿到生命的极限的时候,让他在爱情和馒头之间做个选择,绝对是馒头,因为活下去是首选。而只要有生命,就有一切。
在子君失忆志军从温州回来后,他也一度想放弃内心的想法,所以相过几次亲。如果晓晓没有跟他表白,也许他的坚持就会被现实动摇,会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和命运妥协,完全听凭大姑的安排,很快的成个家,生个娃,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即使没有爱情,他也绝不会像父亲一样辜负妻儿。大姑带来的秀英慧眼识人,从现象看本质,她就认定一个有家庭责任心的人,一个为了至亲放弃前途和梦想的人,一个愿意守在生病的父亲和年迈的奶奶身边的人其人品绝对错不了。
只有吃过生活的苦的人,才会懂志军的人。可是,晓晓更懂他的心,晓晓先入了他的心,晓晓叫他等她回来。到夏天她就回来了,怎么可以不守承诺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人说话掷地有声,言出必行。不管她回来后俩人将面临什么,他都无怨无悔。何况,他俩相爱着呀!
正月初的天气依然寒冷,云层在缓慢的移动着,不时有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洒向大地,给大地上的万物以温暖,给裹紧衣衫哈着热气的人们以慰藉和希望。你听,你听,春天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大地上回响,在人们的心中回响着。一幅春暖花开的画卷在人们的心中缓缓铺开。志军抬头看看不时露一下脸的太阳,乌云终会散去,心情也好了起来。
志军不忍心让别人久等他的回信,拨通了大姑家的电话。
晚上回家,饭桌上奶奶和父亲兀自吃着饭,可能大姑已经给奶奶打过电话了。没有说他,也没有责备,只是奶奶那声悠长的叹息像跟鞭子抽打着志军的心。看着灯光下奶奶花白的头发,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脸,骨瘦如柴的手还在帮志军操劳家务,志军的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奶奶是多么渴盼着在有生之年看到孙儿成个家,多么渴盼着抱曾孙啊!“对不起奶奶!再等等!等晓晓回来第一时间带她来见您!”
父亲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因为他深知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儿子,是他当年的一意孤行导致了志军现在的处境,他没有资格说志军。而且志军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遇事有主见有头脑,他也知道儿子比他当年有情有义,他会处理好他自己的事情。现在的父亲只有好好养病好好保养身体不给志军添乱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
晚上,志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外面的柿子树叶子在风中的簌簌声,越发显得冬夜的冷寂。耳边回响起大姑的话,“你这么不听话以后不要后悔,我以后不管你了。”
“不后悔!”他把晓晓的照片贴在胸口,远方的晓晓能感受到他的心吧?他只想给那个可怜的惊惊慌慌的人儿一个安宁的生活。
他知道这次婉拒了大姑做的媒,把大姑得罪了,那二姑三姑也不会帮自己物色对象了。倒也好,省得绞尽脑汁的找托辞。志军相信晓晓对他的感情,安安心心的等着她回来。
给晓晓写信的时候他想打趣她,回来晚了自己就被别人“拐”了哦,想想晓晓内向的性格,怕她多心,把玩笑话当真,又把写好的信纸撕掉揉成一团。对晓晓,他是真的心疼。
岁月无声,日子就像村外的河流慢慢淌过。志军的日子按部就班,他生活的调色板就是晓晓的电话和信。似乎除了等待,还是等待。他不急,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但是,敏锐的志军感觉晓晓打电话的间隔时间长了,信也短了些,以前信里浓情蜜意,现在字里行间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讲电话也是匆匆忙忙说几句很忙要加班就挂了。志军也只能说些关心的话,“是不是太累了,保重身体。。。”相隔千里,他帮不了晓晓一点,无奈而歉意。
父亲的病隔段时间就要去住几天院,志军全程陪同。照顾着父亲,牵挂着家里的奶奶,想念着广东的晓晓,只有弟弟志刚不让他操心了。弟弟在校外做家教,挣的钱能满足他自己的日常开销,生活费基本不找志军要了。志军感觉轻松很多,还有一年弟弟就能工作了,志军仿佛看到了生活的曙光。
月季打来电话,说男友家买了一辆货车,要月季不打工了跟着跑运输。志军叫男孩接电话,以兄长的口吻说,“跟你跑运输可以,但那是婚后。结婚之前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彩礼按风俗给,交给张叔叔,婚礼如何办你们和张叔叔商议。”男孩喏喏答应着必须的,不会让月季受一点委屈。保证日子定了就上门来拜见奶奶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