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焦糊味混合着地下水腥气钻入鼻腔时，燕如烟的睫毛颤动两下。晨光穿透山岩裂隙，在男人肩头跳动的血痂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暗河出口处漂浮的蛊虫尸体正顺着漩涡打转。
\"醒了？\"
小衍的刀尖挑开她裙角沾着的血蛭，喉间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三天三夜。锁魂血纹在他锁骨处褪成淡粉色，昨夜强行突破瘴气时灼伤的皮肉正渗出荧蓝黏液——那是离魂散与玉芯反噬的征兆。
燕如烟摸向腕间玉镯的动作顿在当场。七步外的青苔岩壁上，斜插着半截染毒的铜笛，笛孔里渗出的黑血正沿着\"陆\"字刻痕缓慢爬行。陆氏药人特有的硫磺味混在晨雾里挥之不去，提醒着她这场逃亡远未结束。
\"寅时三刻。\"男人抛来浸透凉水的帕子，\"等城西开市的人流冲散追兵气息，你我分道扬镳。\"
冰水渗入指缝的瞬间，她窥见他袖口翻出的半截绢帛——昨夜暗河漂流时，这张绘制着皇陵密道的图纸曾贴着玉镯发出共鸣，而此刻绢角露出的赤色印鉴，正是三年前从父亲书房不翼而飞的燕氏私章。
腐叶碎裂声从东南方突兀响起。燕如烟捏碎掌心的犀角香丸，看着粉末在朝阳下折射出斑斓光晕：\"分道前先把话说清——你脖颈后的锁魂咒印，为何与燕氏祠堂禁地的守阵纹路一模一样？\"
男人正在系紧护腕的指节骤然发白。八步外树梢惊飞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将一抹暗器破空的寒光折射到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趴下！\"
燕如烟后颈一凉，整个人被扑倒在地。淬毒的箭簇擦过耳际钉入岩壁时，她听见追兵皮靴碾碎枯枝的脆响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十七人，最前方的喘气声带着陆氏暗卫特有的金属震颤，后方则夹杂着李玄璋门客惯用的九连环暗器叮当声。
\"坤位三步。\"小衍的刀鞘戳向她腰侧穴位，\"那丛鬼面菇能暂时隔断追踪蛊的嗅觉。\"
腥苦的汁液溅上面颊时，燕如烟突然反手抓住他正要收回的腕骨。玉镯与锁魂血纹相触的刹那，三百年前某位巫女被铁链穿透肩胛骨的记忆碎片如毒蛇般窜入识海——锁链末端镌刻的星图纹路，分明与男人后背新结的血痂如出一辙。
\"你究竟是谁？\"
她的银针抵住他喉结，针尖挑破的皮肤渗出血珠，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这是服用过苏婉秘制毒药才会显现的特征，而能让那位蛇蝎皇后赐下此毒的，普天之下不过五人。
追兵的脚步已逼近十丈之内。男人突然俯身咬住她指尖银针，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炸开：\"现在杀我，你永远找不到燕氏埋在鹰愁涧的《百蛊录》。\"
暗器破空声撕开凝固的空气。燕如烟旋身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系着的金铃在树冠间撞出清越鸣响——这是父亲生前教她的燕氏暗号，能引来山中毒物扰乱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