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酉州。
这片被群山环抱的土地,仿若一座天然的迷宫。
巍峨的山峦连绵起伏,好似大地骤然隆起的脊梁,仰头眺望,云雾仿若轻纱,缭绕山间,将山的真容隐匿其中,叫人难以一窥全貌。
来时的道路,早已被清晨浓重的露水悄然遮蔽,每一步落下,都能感受到鞋底被浸湿的凉意,而前方要走的路,在杂乱丛生的草丛间,彻底失去了踪迹。
浓雾渐渐散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这荒山中艰难前行。他们手中拄着两根随意砍下的树枝充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山林吞噬。
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是一个月前从南越皇宫逃出来的御医蒲叙和南越嫡长公主苏玉。
蒲叙背着一个略显破旧的药箱,不经意间往悬崖
岭南那片土地多是平缓的丘陵,连大山都少见,更别提这般令人胆寒的悬崖峭壁了,直到踏入蜀地,他才惊觉自己竟对高处有着深深的恐惧。
刚过十岁生辰的苏玉,身着朴素的粗布外衫,原本乌黑秀丽、齐腰如瀑的长发,如今已被剪短,随意地用一根褐色的麻布发带在头顶扎了个发髻,从后面望去,与男娃娃并无二致。
她身上没携带过多物件,一只手紧紧握着拐杖,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柔韧的枝条,用力地抽打着小路两旁在冬季仍然还肆意生长的杂草。
说是小路,实则不过是当地山民上山砍柴时,勉强开辟出的一条勉强能辨认的痕迹。此时正值冬季,他们刚储备好过冬的柴火,这条路才得以勉强辨认,若是到了夏天,草木疯长,只怕连这点痕迹都会被完全淹没。
山林之中,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药材种类也极为丰富。
蒲叙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四下观察,每走几步就会发现一些药草。然而,他每次停下来挖草药的间隙,苏玉全然未觉他没跟上,已然快步向前走出好几步的距离。
“哎哟,玉儿,你慢一点呀!”
蒲叙在后面一边整理手中刚挖到的宝贝,一边紧赶慢赶追上去。
苏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蒲叙,眼底红红的,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叙伯,我们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
蒲叙听到这句话,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目光穿过层层藤蔓和交错的树枝,望向那被隔绝开来的一方灰暗天空,嗫嚅着说道:“逃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倘若我自己好好活着,我的心会永远不安宁,可该没有安宁的不应该是我,是那些手拿利刃无端杀戮的暴虐者。”
“是,他们自然也不会得到安宁,南越数千万的冤魂会日日缠绕在他们身边,向他们索命诉冤。”
“叙伯,我,要,报仇。”苏玉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每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她的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仿佛前方就是她复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