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宫门外只有寥寥几个路人,他们目睹陆穆青被吊起的惨状,皆面露不忍之色,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低下头,匆匆走过。
然而,随着陆穆青那悲怆呼喊声的持续,渐渐地,人群开始聚集。
先是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眼中满是悲愤,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宫门靠近。
其中一个老者,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拐杖,那干枯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被吊起的陆穆青,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愤怒哽住了喉咙。
随后,一群年轻的书生闻讯赶来。他们身着青衫,满脸的义愤填膺。
为首的书生,面容清瘦却透着坚毅,他目光炯炯地望着皇宫方向,将手中的书卷高高举起,朗声道:“君者,舟也;庶民,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今妖后乱政,君心蒙蔽,赋税繁苛,劳役酷烈,致使民不聊生,田园将芜。若陛下仍执迷不悟,大辰之根基必毁于一旦,国将不国,君又何以为君?”
这一番话语,引经据典,掷地有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周围的书生们纷纷响应,他们高举着双手,手臂因用力而笔直,齐声呐喊:“君舟民水,社稷为重!除奸佞,清君侧,救大辰于危亡!”声音整齐而激昂,仿若汹涌澎湃的浪潮,在皇宫门外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威。
百姓们也被书生们的激情所感染,他们红了眼,满脸悲愤。
一位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因愤怒而抖动,他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俺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都是那妖后和昏君害的!大辰的天,不能再这么黑下去!”
众人纷纷附和,有的高呼:“还我家园,休要鱼肉百姓!”有的呐喊:“停建悦仙宫,救民于水火!”那场面极为壮观,数千人聚集在一起,愤怒的呐喊声、激昂的呼号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这皇宫的高墙,直抵杨渊的耳畔,让他看看这被他忽视的民间疾苦,听听这大辰百姓对生存与公正的渴望,感受这民心所向的磅礴力量。
杨渊在宫闱深处,正沉溺于花素素的甜言蜜语与温柔怀抱之中,恰于此时,一小太监神色慌张,踉跄奔入内殿。
那太监浑身颤抖不休,面如死灰,毫无血色,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尖锐刺耳至极,扯着嗓子高喊:“陛下,大事不好!宫外百姓与书生们群情激愤,聚众闹事,其势汹汹,仿若汹涌洪涛怒卷而来,呐喊呼号之声惊天动地,恰似霹雳惊弦震彻九霄云外,声声皆饱含悲愤,句句尽是激昂,似要将这宫廷的威严与沉默彻底击碎,把这皇宫大内搅个天翻地覆啊!”
杨渊骤闻此报,仿若魂灵被恶煞猛击,周身血气瞬间逆行,怒焰如火山喷发,腾腾而起。
原本迷离沉醉的双眸,刹那间烧得通红,恰似欲噬人的恶兽,恶狠狠地瞪视着前方虚空;额际青筋暴凸,如蜿蜒扭曲的怒蟒,突突跳动,仿佛下一刻便要挣破肌肤。
他仿若癫狂的困兽,骤起于那锦绣龙榻之上,盛怒之下,一脚踹飞近旁矮桌。刹那间,杯盘碎裂之声惊破宫宇寂静,珍馐佳肴狼藉满地,酒水飞溅,似悲泣的泪滴,却难浇灭其心头熊熊怒火。
花素素见杨渊盛怒若狂,心下窃喜,然面上却哀戚楚楚,惹人怜惜。
她轻抬柔若无骨的玉臂,素白绫罗袖半掩娇容,嘤嘤啜泣之声婉转低回,恰似夜莺啼血:“陛下,臣妾实无颜苟活于世矣。那陆穆青丧心病狂,竟敢如此忤逆犯上,臣妾无端蒙冤,沦为众矢之的,今后于这宫中,当如何自处?又何颜以对陛下隆恩?”
言毕,双肩微微颤栗,抽噎不止,却又悄然以眼角余光偷瞄杨渊神色,恰似那狡黠狐妖,暗中窥探猎物动静,以谋下一步机变。
杨渊被花素素这番言辞撩拨得怒火更盛,仿若被恶魔迷心,在这金碧辉煌却又阴森压抑的宫殿之中,疾步如狂,来回穿梭,双足踏地之声仿若雷鸣,震得那宫灯摇曳,光影乱颤,墙上绘饰的祥龙瑞凤,似也在这震怒中瑟瑟发抖。
他切齿恨道:“那老匹夫胆大包天,竟敢蛊惑众人,与朕公然抗衡。朕定要将他千刀万剐,锉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亦使天下人知晓,与朕作对者,绝无好下场!”
言罢,当即传下冷酷诏令,那诏令之声,仿若死神的呼啸,阴森森地传荡于宫墙之内。
命人速速将陆穆青从宫门解下,拖曳至皇宫前那宽阔恢宏却又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广场之上,欲当众施那惨绝人寰的剐刑,以血腥手段镇压这汹涌民意,恫吓四方。
侍从们领命如鬼魅夜行,匆匆奔往宫门。
俄顷,陆穆青被如狼似虎的侍从们架至广场中央。
此刻的他,历经烈日炙烤,身躯已极度孱弱,仿若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然其双眸之中,精芒依旧如炬,未曾有丝毫退缩畏惧之意。
周遭百姓与书生们见状,目眦欲裂,悲愤填膺,纷纷不顾一切地欲冲上前去营救。
但见官兵们如铜墙铁壁,刀枪林立,寒光闪烁,无情地将他们阻拦在外。那刀枪之上,似已沾染了无数冤魂的怨念,森冷刺骨。
行刑者面色冷峻如霜,仿若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手中那锋利无比、寒光凛冽的剐刀,似是饮血无数的邪器。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陆穆青,每一步落下,仿若都踏在众人的心尖之上,令空气也为之凝结。
陆穆青被粗绳紧紧缚于木桩之上,那绳索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勒出一道道青紫淤痕,他却仿若浑然不觉。
他挺然直立,仿若苍松傲立崖巅,虽临绝境,却风骨依旧。
他昂首向天,脖颈青筋贲张,声嘶力竭地高呼:“陛下,臣一生精忠报国,此心可昭日月,天地共鉴。今虽身死魂灭,然大辰之颓势难挽,覆灭之期已近,陛下若仍执迷不悟,必将追悔莫及!”
刹那间,行刑者手起刀落,那锋利的剐刀如恶蛇噬肉,在陆穆青的肌肤上划出一道狰狞血痕。
鲜血瞬间泉涌而出,初时如红珠迸溅,继而如涓涓细流,沿着他那消瘦却坚毅的身躯蜿蜒流淌,滴滴答答,似是泣血悲吟,落于广场冰冷的石板地上,与先前那被烈日蒸干的汗水残渍交融汇聚,晕染成一片刺目惊心的殷红血池。
那血池之中,似倒映出大辰朝的兴衰荣辱,以及无数苍生的苦难冤屈。
百姓们目睹此惨状,有的痛彻心扉,不忍直视,以手掩面,泣不成声,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尘土;
有的则怒发冲冠,双目圆睁,几欲喷出火来,怒吼之声响彻云霄:“暴君无道,昏庸至极,竟残害忠良,天理难容!”
书生们更是义愤填膺,热血沸腾,他们仿若无畏的猛士,拼死欲冲破官兵的重重防线,口中高呼:“君昏臣奸,大辰将亡!公道何在,天理何存!”
然在官兵的残酷镇压之下,他们的力量犹如蚍蜉撼树,终究难以撼动这冷酷的皇权机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穆青在血泊中饱受折磨,那一颗颗赤诚之心,仿若被无情的利刃切割,痛入骨髓。
杨渊傲然挺立在宫殿高台之上,俯瞰着这一片混乱与血腥,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狰狞的笑意,自以为这般铁血手段,便能将众人的反抗之心彻底碾碎,令他们从此噤若寒蝉,再不敢对自己的统治有丝毫质疑与忤逆。
却浑然不知,他这一灭绝人性的暴行,恰似在那早已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大辰朝民间,狠狠投下了一颗仇恨的火种,瞬间点燃了百姓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这怒火将如燎原之势,愈燃愈烈,为这摇摇欲坠、病入膏肓的王朝,悄然掘下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墓穴,只待那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便会将其彻底埋葬于历史的尘埃之中,永不复见天日。
随着剐刑的进行,陆穆青的身躯已被鲜血浸透,那原本破旧的衣衫此刻紧紧贴在身上,仿若与血肉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却仍强撑着一口气,每一道新的伤口带来的剧痛都似要将他的灵魂抽离,但他心中对大辰朝的忧虑与对杨渊的劝谏执念,如同坚韧的丝线,死死拽住他不让其沉沦于无尽的痛苦之中。
广场上,百姓们的愤怒呐喊声渐渐被悲痛的呜咽所取代,一位老妪瘫坐在地,双手向天,哭诉着:“老天爷啊!您睁开双眸瞧瞧这世间的景象吧!忠良之士竟遭如此惨无人道的残害,大辰的气数,恐怕真的是要到头了啊!。”
她那沙哑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对命运的绝望,在空气中颤抖着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