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晚上还缠着她撒娇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具尸体,甚至因为不满三岁属于早幺,她不会有灵堂,不会发丧,只能一具棺材,无声无息的埋葬。
大公主死亡的消息终是在皇宫散开了。
祁元祚只听了一耳朵便不再深究。
他在等四皇子的死讯。
但很快,连四皇子都被他抛之脑后。
因为江南病疫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长安城。
在齐帝生辰后,他出宫那次暗示卢芝派人往江南发一封家书。
卢府的信使跑到吴县听到了吴县封城的消息。
打听之下,顿觉此事不寻常,立刻回来禀报大司农卿。
大司农卿的女儿和女婿都在吴县,这么大的事林定尧怎么可能不寄回一言一语?
除非吴县已经不由得林定尧做主了。
可是巡按御史的奏折分明说江南一切太平啊!
大司农卿立刻去查今年吴县上缴的谷物、丝帛等赋税,以及盐铁运输贩卖情况。
大齐朝堂的分工有时是相互交杂的,司农卿的职业负责四时耕种、粮仓、谷赋以及官粮的市场贸易,盐铁的运输链也由他过问。
司农卿与治粟内史互相协同监督,两人负责的东西有部分重合,就如盐铁这块,司农卿负责运输链,治粟内史就负责官盐铁矿的开发和贩卖,以及税收,但里面这么多东西一定不可能是治粟内史亲自过问,便有了辅佐治粟内史的大农丞,专盈盐铁事。
一环扣一环,一环出错,就会拉下整条线的人。
吴县若有疫病,谷物赋税、盐铁的数据定会有波动,而且往江南的贸易链也会受影响,吴县是江南十分繁华的大县,有“丝绸之府,水乡泽国”的美誉,来往船只商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因此当司农卿查阅种种记录,每一行字每一个数据都表明吴县一切正常时,顿感天塌了。
这只有一个可能,暗中有一双更大的手,覆盖了整个江南。
这股力量四通八达,控制了方方面面,才有可能将吴县的事隐瞒的密不透风,且作出平和的假账。
司农卿想到治粟内史和大农丞给他送的‘节礼’和几个江南瘦马,一时间头皮发麻。
往日他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一幕幕串联。
林定尧去吴县就任时,司马节风特来府上一叙。
谈话时司马节风曾感慨,江南水系如网,里面的鱼儿千千万,让林定尧万万小心,实在不行报他的名字,或许可以转圜一二。
司农卿当时没在意,如今想想,司马家主家在江南,是当地的老牌世家,人脉和资源不可估量。
司马节风在苏州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来到长安成了连朝堂都挤不进去的长安丞。
还被陛下逼的与太后一支臭一块儿了,他还能稳住在长安丞上坐了四年不动位置,这正常吗?
司马徽也在江南,以司马家的底蕴不可能对吴县疫病一无所知,司马徽与林定尧有师徒情份,司马徽不会无动于衷,除非司马家参与进去了,又或是,司马家就是暗中大手之一!
治粟内史和大农丞也不清白!
司农卿越想越心惊。
顿觉之前接过的节礼几乎要烫死他。
司农卿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连忙去库房翻礼单。
“之前的红珊瑚串呢?”
“还有龙泉印泥!”
“苏绣青花裂纹屏风!”
“象牙扇、虎纹玳瑁镯!”
司农卿快急疯了,里面的水太深,这哪是节礼,这是拉他下水的夺命钩啊!
都怪他一时起了贪念,还不是卢芝最开始建琉璃坊的几年,家里都快被掏空了,他能不进点补充家底吗!
库房的管家一时语噎:“老爷,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送出去了。”
司农卿连忙问:“送给谁了?!”
管家:“都是少爷送的,送给、送给太子了。”
司农卿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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