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劝慰她,孩子没了,于她这样的年轻姑娘而言并非坏事。
有银子傍身,今后无论是嫁人还是自己做点小生意,都可以活下去。
阮眉哭着将信收起来,本来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可没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没有打掉。
那个时候的阮眉对赵璋还是又爱又恨,在经过数日纠结后,最终选择留下孩子,并真如小全子所说,开始着手开一家店,打算带着孩子独自过活。
可是天不遂人愿。
她四处看店时,被族中的几个浪荡子发现,回族中造谣她在外做暗娼,辱没了家族名声。
她早没了父母,无人为她做主。
就在她四处查看,终于看到一家心仪的店面,打算租下来做苏绣坊时,却被族中长老带人绑了回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显怀,身怀有孕的事根本瞒不过去。
见此,那几个浪荡子越发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借着卖唱的名义实则接客,金陵城的那些贩夫走卒全都是她的入幕之宾,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野种,应该跟着母亲一起进猪笼。
阮眉护着肚子,下跪请求,说无论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只要能留她和肚里孩子一命。
族中长老商议再三答应了,但要没收她做暗娼时得的银钱,并逐出族谱,此生不得再回金陵。
身无分文又一身狼狈的阮眉在走出金陵城的那一刻,内心的怨恨攀升到了极致。
然而,命运的作弄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她受尽苦楚,在一座破庙中生下孩子,并靠着给人浆洗,做短工,逐渐把孩子养大时,这才发觉了孩子的异常。
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甚至不会哭,不会笑,没有任何表情,整日就像个木偶娃娃一般躺着,喂他便吃,不喂便只会呼吸。
阮眉带着他四处求医,可每个大夫看过都是一句‘天生痴儿,无魂无魄,早日放弃’。
那一日,大雨瓢泼,阮眉抱着孩子,跪在金陵长街上,脑海中不断回响起大夫的评判。
“当初怀孕时,既然不想留他,便该打得干脆利索些,为何服了打胎药,又留下他,如今造了个痴儿出来,也算是你们做父母的活该。”
阮眉只觉得嗓子被一团无法言说的情绪给堵住了。
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
冷风裹着雨水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可是怀里的痴儿仍跟毫无所觉般不哭不闹,甚至连眼睛不知道自己闭上。
“是你们做父母的活该。”
“是你们做父母的活该。”
她真的该吗?
这样悲惨的半生是她想要的吗?
被皇权强占的是她,被抛弃的是她,被迫怀孕又被灌药的还是她。
而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给予这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可为什么受惩罚的还是她?
为什么只是她?
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在高高在上的做着皇帝!
凭什么!
跪在地上的阮眉,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她没有嚎叫,更没有哭。
她目视着遥远的北方,做了去京城的决定。
既然父母都活该,那就不该她一人受着,即便是蝼蚁,奋起直扑,也是可以撕咬下一片皮肉的,她总得让有些人知道。
欺辱旁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阮姑娘,阮姑娘,你醒醒,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