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民根本不信。
高克俭正色说:“我以特务科科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随时可以离开警察厅。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郑玉民悻悻的说:“说来说去,还是让我当叛徒。”
高克俭说:“你没听明白话,不是让你当叛徒,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只要说清楚就行,陈述事实而已,这怎么能是叛徒呢”
郑玉民低头不语。
高克俭看了他一会:“刘淑芬是你女朋友吧”
郑玉民心想,即便自己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况且也没必要隐瞒,于是坦率承认:“是。”
高克俭叹了口气:“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断送了。”
郑玉民昂然说:“身为炎黄子孙,中华的一份子,反满抗日,抵御外辱,死得其所!”
高克俭说:“对日本人心存不满,我多少还能理解,可是,满洲国已成既定事实,获得了广泛承认,你自己也是满洲国人……”
郑玉民截口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满洲国,东四省是中国的一部分,永远都是!满清余孽勾结日本人,分裂国家,罪该万死!”
高克俭说:“沉迷宏大叙事,忽略生存的本质,愚民思维。古代先贤早有定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意思就是说,人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将会受到天地的惩罚。”
郑玉民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世上没好人了。”
高克俭说:“省府新颁布了一项法令,凡是参加过反抗组织的囚犯,在地方法院判决之前,会被送去平房军事区做苦力改造。”
郑玉民不屑一顾:“我死都不怕,还怕做苦力吗”
高克俭笑了笑:“在平房军事区,除了少数军官带家属,士兵都是光棍汉,刘淑芬一个姑娘家,在那种封闭环境下,怕是很难逃过身体上的凌辱,凌辱她的不止一两个人,可能是十几个,甚至上百人……”
“不要再说了!”
郑玉民跌坐在椅子上。
高克俭笑道:“我得说完……千钧一发之际,我出现了,制止了日本兵的暴行,并且把刘淑芬保了出来。通过这件事,你觉得,我这个特务头子,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
郑玉民张口结舌。
高克俭继续说:“所以,好人还是坏人,标准只有一个——对你好,就是好人,对你坏,就是坏人,这就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玉民心里忐忑不安,平房军事区的种种传闻,他也早就听说过,女囚犯将会面临的凌辱,只会比高克俭描述的还要可怕。
高克俭审视着他:“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配合,我说的这些,都只是不会发生的假设……”
“我想见见淑芬。”
“想通了”
“………”
“来人!去把刘淑芬带来!”
高克俭吩咐手下。
他知道,郑玉民屈服了。
过了一会,面容憔悴的刘淑芬被带了进来,审讯室光线昏暗,她一时没认出郑玉民。
郑玉民紧走了几步,激动的叫了一声:“淑芬!”
刘淑芬愣了一瞬,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郑玉民不撒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玉民,我好害怕……你的脸怎么了”
郑玉民掩饰着说:“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
高克俭问:“小梁是谁”
郑玉民迟疑着,看了一眼满眼惊讶的刘淑芬,这才说:“他叫梁浩,是我们的团长。”
“什么团长”
“铁血团。”
“你们一共多少人”
“就我们五个。”
“谁是领头的”
“王薄和梁浩。”
“梁浩家在哪”
“马市街裤裆巷。”
郑玉民如实回答。
刘淑芬瞪大眼睛,内心无比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张口闭口国家民族、自己视为结婚对象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