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得知慈庆宫那位得了慈宁宫赏的一件碎了的玉如意,王振便知道,钱家女正位中宫的事,无法再更改。
慈庆宫那位的心思被太皇太后识破,今后怕是不好过了。
王振有心立即和慈庆宫那位保持距离,但转念一想,即便现在冲到太皇太后面前,说谋害钱家女的事和自己无关,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信吧。
王振现在只求慈庆宫那位消停一些,莫要再做多余的事。
现在又见到陛下这般反应,王振心中愈发笃定钱家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陛下,具体的情况,安公公最为清楚!”
“那就去派人宣兴安来见我。”
王振略沉吟,最后开口道:“陛下,您昨儿个不是说了,今天要去探望太皇太后么?兴安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要不,起驾慈宁宫?”
朱祁镇突然间偃旗息鼓,沉默不语。
王振见状,继续劝道:“陛下,奴婢陪您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朱祁镇眼神躲闪,幽幽道:“王先生,其实昨日皇祖母病倒,是因为我忤逆在先,皇族母是被我气的。”
王振立即跪倒,急声道:“陛下,太皇太后病倒,是身体染恙,不是陛下气的。”
“王先生……!”
王振重重磕倒,急声打断:“陛下是天底下最孝顺的人,对太皇太后一片孝心,太皇太后定然知晓,太皇太后对陛下添犊之情,陛下也当然感受最深。”
“王先生,皇祖母还将我当小孩子,我下的旨意,她让我撤回。”
王振额头见汗。
他已经知道了,太皇太后和陛下是因为圈禁工匠私用的案子起了争执。
现在想想,之前在内阁,对杨士奇说的那番话,杨士奇当时心灰意冷的表情,最后托病归家,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虽然又身体好转,回到内阁继续主事。
但一连番折子被留中,竟逼的杨士奇乞骸骨。
谁又曾想,久不问政事的太皇太后竟突然出手。
加上慈庆宫那位出了昏招,终于逼的太皇太后有重新过问政事的打算。
太祖爷立朝,虽曾立过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但太祖爷也说过: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敕令诸司毋得与内官监文移往来。
况且太皇太后不一样,先皇临终前留下的那些话。
只要陛下还没大婚,还未亲政,干不干政,太皇太后自己说了算。
之前太皇太后不问政事,悉数交由陛下自理,但这算不得亲政。
真正的亲政,得等到陛下大婚之后。
昨夜被太皇太后派了徐姑姑来,一番连敲带打的话,今儿个要是还不让陛下去慈宁宫认错,撤回那道旨意,太皇太后怕是会把这一切都怪到他头上。
整个皇宫,甚至可以说整个天下,若是找出一个人能摘了他王振的脑袋,唯此一人。
现在惹出一大堆乱子,绝不可让太皇太后再把矛头指到他身上。
最起码,那位驾鹤前,或者陛下亲政前,不能像之前那样行事。
明火执仗的日子,在这之后,将一去不复返。
今日这个说客,这个劝说天底下最尊贵的祖孙消除隔膜的人,必须是他王振。
“陛下,朝政稳定重要,但收拢民心同样重要,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圈禁工匠私用的那些官员,如今搞的民声鼎沸,怨声载道,这次,或许真的做错了。”
“不过陛下,这都是奴婢的错,今日去了慈宁宫,奴婢就向太皇太后认罪,绝不能因为奴婢犯的错,让陛下和太皇太后之间有了隔膜。”
朱祁镇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这和王先生有什么关系?王先生一心辅佐朕,况且,为了天下安定,总会有人受委屈,受了委屈,朕加倍补偿他们就是了。”
“可若是任凭权臣坐大,届时,这天下还是我们朱家的天下么?还是朕的天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