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弹了弹烟灰的阿尔西姆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听得出来情况如此的周正也没接话，继续两条胳膊扒拉在阳台栏杆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等待着。
直到回过头来的阿尔西姆再度开口。
“我呢，其实跟你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联系。你是伊乌什金的业绩，不是我的，咱俩充其量也就是合作关系。”
“没有你，我的日子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但对付对付总归还是能过得去的。”
“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刚才说过的所有，都是出于我个人、发自真心。是我想让你留下来，不是因为伊乌什金要我这么做，我才这么干，与他没有半个卢布的关系。”
话已至此、稍作一顿，眼神眺望向远方的涅瓦河目光深邃，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且已经有了答案的阿尔西姆继续说道。
“我有很多战友都牺牲了，在那片和我们同根同源、现在却手足相残的土地上，不少都死在了特别军事行动一开始的时候。”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英雄，不过不是因为这场战争，而是因为他们在叙利亚人最深受苦难的时候甘愿去帮助他们。”
“我不想扯什么国家利益，听得太多也扯得够多了。我只是想说他们身为战士，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叙利亚人击溃了一场巨大的苦难，他们对得起当地人称赞他们的英雄之名。”
“可惜啊，可惜这些优秀的战士最后因为上级决策无能、指挥无方而断送了生命。这些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最后却落得了这种结果。”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面对周正的悄然发问，目光依然在目不转睛、眺望远方的阿尔西姆只是缓缓开口。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些相似点，和这些逝去战士们的相似点。你帮助安德罗绝不止是为了利益和钱，否则的话去到博纳特那边反而更好，不是吗？”
“......”
闻言的周正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眼见此景的阿尔西姆也没有过多等待，转而继续说道。
“虽然我很想说“你就留下来吧”，不过说得再多，到头来还是得你自己决定。”
“我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仅此而已，没什么复杂的。”
“看看这地方，看看我们眼前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曾几何时它还叫列宁格勒，一个充满理想和希望的地方。金钱、权力、欲望，腐朽了太多的东西，但你却选择了背道而驰，朝着完全相反的路去走，也可能这就是咱俩现在能一起在这地方的原因。”
“......呵，没你说的那么高大上。我只是做我想做而且觉得该做的事，我管这叫顺着感觉走，一向如此、将来也还是一样。”
爷们之间无需多言，意思到位、点到即止即可，婆婆妈妈破事一堆的女人风格不适用于此刻。
意思已经表达到位，该说的和想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的阿尔西姆按灭了烟头，一边跟着收房完毕的周正往下走、一边继续开口。
“安德罗那边情况如何？应该没什么仗急着要你去打吧。”
“怎么会？仗多得是，不把博纳特和未来科技那帮杂碎铲平，这仗就不算完，哪怕是现在回去也有立刻就要打的仗。”
与周正一并回到一楼大厅的阿尔西姆停下脚步，几乎能料想到会有这样回答的可能性、随之一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关于打仗的？”
得到的回答是阿尔西姆的笑着点头，点头之后紧跟的则是具体的详细情况。
“我把咱俩上次说的事报上去了，就是空军合作那事。“白发”同意了，就和我当时跟你分析的一样，他是瓦格纳高层里掌握实权的强硬派，而且统管军事指挥，对整体形势有足够的宏观把握和清楚的认知，他也认为未来科技迟早是瓦格纳在非洲的心腹大患。”
“与其等他们做大做强，长成一颗恶性畸变肿瘤，不如趁着现在危害不大就尽早铲除掉。”
“哪怕不是瓦格纳的主要任务，借别人之手去帮一把也不是不行，而这正巧符合你的提议，“白发”自然会同意这件事。”
“哦？这么棒？”
知道阿尔西姆和那位瓦格纳现如今的最高军事主官，有超乎寻常上下级的非同一般关系。
估摸着这事能成的周正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还没等自己回非洲呢，到总部办事开会的阿尔西姆就已经把这事谈下来了。
如此一来，己方空军日后将会有更大的战场弹性和灵活性，人员生命和装备财产的安全也会最大幅度得以保证。
对付未来科技大概率会搞出来的渗透偷袭，就更有应对之力了，在空袭发起的突然性和出其不意上也会更有作为，简而言之是一件攻守兼备的好事，能用上瓦格纳的中非机场对于周正而言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只是如此一来，瓦格纳势必就会被真正卷入到这场战争中，从之前的派点人越境作战而已，变成摆在未来科技公司面前的真正劲敌。
不清楚瓦格纳打算以何种方式加以应对，正打算问问的周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面前的阿尔西姆已然抢先说道。
“未来科技肯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的，他们必然会采取一些行动，包括但不限于对中非瓦格纳分部的直接攻击，以武力进行警告。这帮人就这鸟德行，以为他们随便动动身子秀一秀肌肉就能吓住别人。不止是你我这么认为，这也是“白发”的看法。”
“所以瓦格纳也会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策略来应对，比如说先发制人对未来科技发起攻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提前做好准备，利用信息差优势尽可能扩大首战战果。”
“意思是说，你们也要直接跟未来科技开干？”
原以为瓦格纳只是做防御态势的周正，可没想到阿尔西姆嘴里还能蹦出来这话，一时间面露些许惊讶之色。
得到的却是阿尔西姆不怎么当回事，就跟聊天一般语气的回答。
“基本上就这意思，可以这么理解。”
“俄军的指挥教材里有这么一句话“当判断战争无可避免，那就先下手为强”，特别军事行动就是这一理念的最好体现，只不过决策和指挥到处都是问题，正确的理念也救不了。”
“现在瓦格纳要采取的行动是同一个道理，但我们不会再犯特别军事行动开始时那样的错误。”
““白发”会从战役层面直接指挥首战行动，现在他正带人研究怎么对未来科技下手、挑哪个时间节点比较好，这是好消息。”
话锋一转的阿尔西姆收起了略微的笑意，转而报以一脸正色的认真架势，继续向周正补充说明。
“坏消息呢？当然也是有的。”
“具体情况你也知道，中非瓦格纳的力量实在算不得有多强，连我都要靠你救济，更不要说其他没你这条生意线的中非瓦格纳指挥员了，同志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所以到时候我们会需要你们的尽力配合，而且得由你们来担任地面主攻。不过别担心，瓦格纳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出击，不是说我们就只是象征性地打一打，然后发一通对未来科技的“公司对公司宣战声明”了事，没这回事。”
“未来科技和博纳特的地面部队主力都在你那边，在解决你之前，他们是分不出更多精力来对付中非的瓦格纳的。”
“说起来可能差点意思，但有你在前面扛着，我们只管支援输出、偷袭游击，这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是中非的瓦格纳现阶段可以应付得来的。“白发”之所以会做出现在下场插手的决定，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这是“白发”托你转告我的？咱们以后就算是盟军了？”
整体情况就这么回事，阿尔西姆这边也是闻言点头。
“克劳泽总是跟我说你是如何如何痛击博纳特跟未来科技的，说你的指挥手段很有一手。这下正好也让我领教下、亲眼看看，要不然我总觉得你不过是个“名过其实”的生意人。”
知道这一消息意味着以后可以与阿尔西姆并肩作战，更意味着自己接下来干碎博纳特和未来科技的计划，已然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巨大助力。
此等好事断然不会拒绝的周正当即笑着开口。
“也好，正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看看空降军顶级精锐部队出身的中校是否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