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杜克回忆当年的完整复述,不论是克劳泽、安德烈、还是杰克,都一时语塞、眨了眨眼。
到最后,还是脾气最不好、最“儒雅随和”的杰克抢先开口。
“这帮狗娘养的杂种!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老兵,我们就像血肉燃料,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克肉、每一平方厘米的骨头,都是他们榨取利益的利用对象。”
与作为亲身经历受害者的“暴躁老哥”杰克不同。
作为旁观者以及战友,克劳泽对此倒是颇为心生感慨,甚至不由得心生敬佩。
“看来你承受住了很大的压力和诱惑,杜克。你在从士兵迈向共犯的关键路口,选择了一条与大多数前人都截然不同的道路,最终还是和战士们站在了一起。”
“即便立场和出身不同,但身为军人,我敬佩像你这样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你这样的决定,这样的胆魄和意志难能可贵。”
知道克劳泽此番称赞是发自真心,并非虚言。
笑着点头表示感谢的杜克没有沉浸其中、自得自满,反而很快切回了话题再度开口。
“说回正事吧,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像我刚说的,昨天无论是坏事还是好事,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立刻把此项装备需求报告上级,要尽快尽早让老板了解到这一情况。为他留够充足的调配准备时间,这是我们身为执行层所应该做的。”
“嗯——”
与身旁的安德烈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眼中都有认可的神情,转过头来的克劳泽紧接发问。
“我提一个问题,你刚才描述的这种装备,俄军现役装备序列里没有相似款式,而且如你所说,美军最终也并未采购。”
“这是一款非常稀缺、甚至可能都没有进入实际量产的高新装备,这是可以确定的。”
“我并不质疑指挥员同志的能力和手段,但客观现实是既定的,这不会是一款容易寻找获取到的装备。就算现在上报需求,准备直到装备送抵执行层,也就是我们手中的时间,也可能不够。”
“你说得对,但试试又没有成本,不试试怎么知道?”
料想到会被提出这一关键情况的杜克不假思索、径直回道,主打一个“甭管有没有,咱先试试再说”,并且还有着足以支撑此观点的恰当理由。
“别忘了老板在中国的采购网,可以这么说,你能想得到、想不到的绝大部分东西,中国人都能给你造得出来。”
“不该打听的消息别打听,老板的秘密是老板的秘密,我们只需要知道有这种能力即可。”
“单冲这一点,我们就应该试试。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工业实体会带给你哪些惊喜,这难道不令人期待吗?”
杜克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自知现实情况如此的克劳泽也不再多言,点头之际就此同意了杜克的提议、达成一致。
“好吧,会议结束后我拟一份报告,先给指挥员同志那边发过去,等待后续回复。”
“再来说‘信徒’的第二个提议。”
“他表示如果我们认为直升机超低空掠海突袭不可靠,还有另一种办法。”
“利用米-8这一类具备较强运输能力且能后开门的直升机,进行空投作业。将小型潜航器连同蛙人特战队员一起空投入海,提前埋伏在敌船航线必经区域。利用小型潜航器的相对高航速,使蛙人特战队员具备较高的水下战术机动性,从而能在设伏海域进行时敏性快速机动。”
“以上条件都具备后,胡塞人会想办法在设伏海域弄停那艘该死的破船。不需要太大的动静,一架小型的自杀式无人机撞击命中,就能迫使船只按照胡塞人的要求停止前进,否则会招致更强的反舰导弹打击、紧随其后。”
“一旦那艘船停下,就是我们上浮登船的机会。利用钩索枪和单兵升降器,我们可以快速挂索登船,即便那是一艘满排十万吨级的大型货轮。”
“胡塞人的突然攻击命中后,势必会给船上制造火灾、引发混乱,这就是我们趁机上去的好机会。”
“对比前一种方案,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保证登船的突然性。比如说,只要胡塞人的无人机攻击能声东击西,在前甲板制造混乱,我们就可以从船尾悄无声息地隐秘登船。”
“敌人不会有充足的人手,能确保监控到一艘十万吨级货轮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刚刚遇袭的突发混乱情况下。”
“等上去之后,考虑到预设战场已被电磁遮断,舰上人员的无线通讯会被屏蔽掉,这会极大地有利于我们的隐蔽突袭。”
“使用消音和微声武器行动,把握好节奏、尽量一个个来。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再行暴露自身,尽可能把暴露的时间节点,推进到我们已经深入船内的时候。”
“如此一来,敌人自然无力回天。等他们发现肚子里已经钻进来一把尖刀的时候,内脏被搅碎切烂已经近在眼前了,不会给他们留任何组织系统性防御的支援的时间。”
“预计舱内近战和夺下舰桥的难度,会比上一种方案小得多,这是方案优点。”
“缺点或者说潜在问题也很明显,这需要非常强的装备库支持。”
“无论是能塞进米-8肚子里空投的小型潜航器,还是上去用的钩锁枪和单兵升降器,还有蛙人服和潜水设备。这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从公开采购渠道获得的东西,全看指挥员同志能不能做到。”
思维缜密、逻辑清晰的克劳泽话音渐落,这番“一说到底”的作战方案论述完整而详细。
听完之后的安德烈、杜克、杰克三人,也开始根据桌上的纸制地图、平板电脑上的任务简报图文,还有各种事先搜索来的照片以及地图信息标注研究起来。
仔细品味着主持作战会议的克劳泽,方才所言的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对前后两个作战方案,进行完一番分析对比后的杜克主动开口。
“我个人倾向于后者,不但风险系数更低、成功概率也更大,需要考虑进来的不确定和不稳定因素也更少。”
“但装备怎么说?第二种方案需要的装备都能拉满一卡车了,你真觉得老板有能耐搞得定这么多吗?”
杰克的发问所言不虚,确实得说第二种方案的装备需求过于离谱。
谁家雇佣兵集团的老板,能给你费神费事地整来这么多高端玩意儿,还专供一次行动使用,而且大概率得用完就扔、无法回收。
但杜克从来不觉得自家老板是“一般人”,应该说周正迄今为止所展现出的物质供应实力,已经远超一般的个人背景。
至于这远超之后的“真正背景”是什么,将“中国”和“俄罗斯”两个关键词组合来看的杜克,自己有自己的见解。
且不觉得有必要拿出来明说,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可。
“那就还是按刚才说的办法走,拟个单子给老板报上去等回复。视回复情况再定下一步的方案修订,如果有需要的话。”
杜克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
即便是觉得“这活儿难度忒大”的杰克,思索一番后没想到啥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点头认可。
“那就先这样,现在来说说我的问题。”
初步的计划基本制定完毕,下一步就是拿着这计划去找胡塞人的军事代表,进一步论证可行性。
但对于和克劳泽商议,提出这两个方案意向的胡塞人——“信徒”,杜克却依然有话要问。
“你对‘信徒’了解多少?他看上去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是吗?”
露着大脚丫子的皮凉鞋,一身本地传统民俗服饰,头上不裹头巾而且面容干练。
再加上那把时刻不离身、挎在臂膀间的56-1式冲锋枪。
谁能想到方才那两个十分贴近预设战场情况,具备高度可行性的作战方案意向,竟会出自这样一个“疑似中东大老粗”之口。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有人那是真的会扮猪吃老虎。
这也使得杜克对“信徒”到底是何出身、有何经历感到更加好奇,无论是从直观感受还是计划制定能力上来看,都注定了其不是一个“拖鞋军小头目”那么简单。
事实情况也正如杜克所想,克劳泽接下来的回答更加证实了“信徒”的不凡。
“太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按照胡塞人发给老板那边的对接人介绍,‘信徒’是最早一批跟随老胡塞,从山沟沟里打出来的人。那时候他还未成年,但已经拿枪打仗,老胡塞死后继续跟着小胡塞干。”
“小胡塞,就是现在那位。混得最惨的时候被压在山沟沟里当匪剿,身边只剩下几个人,其中就有‘信徒’。”
“不如说他的呼号和事迹经历完全匹配,是最忠实的‘信徒’。”
“‘信徒’在胡塞人和那帮王爷联军对抗的过程中屡次建功,介绍报告上显示的信息,证明其完整经历了交战全过程、打满全场,主要负责策划、组织、执行各种重要的轻步兵作战,简单来说,特种作战。”
“只不过胡塞人严格意义上的特种部队,是在他们搬进萨那之后才成立的。但在此之前,‘信徒’就已经是此方面的重要创始成员了。”
“就现在来说,胡塞人在封锁红海行动开始后,‘信徒’全程都有参与。起初的登船劫持行动,就是他组织策划并亲自带队实施的。所以他才会如此熟悉了解情况,而且还能给我们提出针对性的意见建议,甚至参与制定计划。”
“什么!?靠,那个穿拖鞋挎着老掉牙AK的货?这,没搞错人吗?”
相比于杰克的惊讶,对此已经有所预料、并不感到过分离谱,且为人处事的性格上城府更深的杜克,倒显得平淡无奇。
“没搞错人吗?对,那些沙特人曾经也像你这么想,几乎能肯定,但这恰恰是那‘信徒’的高明之处。”
“被敌人过分关注,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趁着杜克话音未落的功夫,还有话要说的克劳泽接下来所言,则更是让人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
“但‘信徒’仍不是胡塞方面和我们接洽的军事代表,他只是对接引导的第一负责人,之后我们还有大人物要见。”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信徒’会直接参与进我们的行动,他可能就是胡塞这边参与联合行动的直接指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