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得不错,就是这句话,也该是这句话。”
就在周正和乔什提前来到机场上、卸货等飞机前不久,中转飞抵叙利亚的伏尔加第聂伯伊尔-76运输机,徐徐降落在了驻叙俄军赫梅米姆空军基地内。
待庞然大物的机身停稳、舱门降下,大步流星走下地面的二人,正是带队返回的杜克与克劳泽。
专程在此等候迎接的人也有,同样也是老面孔,身着绿色中校勤务服的苏洛维琴科正面带微笑、迎上前来。
“上次有瓦格纳来这儿是什么时候?呵,我都快不记得了。”
“是啊,好久不见,中校同志。阿尔西姆指挥员要我代他向您问好,还说等你有空了去中非转转,他会专门接待。”
两家祖辈自卫国战争时代就是老战友,苏洛维琴科和阿尔西姆的私交,是自儿时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
眼下听到克劳泽代为转告的这番话,笑着拍了拍对方胳膊的苏洛维琴科也是点头回道。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而且我相信这要不了多久了,大约是‘很快’。”
“......”
各自都从这看似寻常的回答里,听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
彼此间互看一眼的克劳泽与杜克,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相同的意思。
明白“俄国人与俄国人之间有话要说”,不想也不会搁这儿碍事的杜克随即“主动告退”。
“你们聊,我去见见伊朗人,处理一下交接手续,他们到了吗?”
一听这话,知道这是要紧事的苏洛维琴科当即抬手一指。
“那边,去三号营地。就说‘牛仔来找波斯人了’,卫兵会给你带路的,都安排好了。”
听懂了意思的杜克一笑,当即招呼着陆续走下飞机的陆战队员们集结起来,随即亲自带队前往“接货”。
看着杜克有意走开、先去办事,克劳泽也紧接下令,让同样下了飞机的瓦格纳战士们,先去干饭休息、稍作休整。
自己则和“有话要说”的苏洛维琴科,在跑道边的空地上散起步来、边走边聊。
“来之前我还担心,瓦格纳在这里会不会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闻言的苏洛维琴科,知道克劳泽话中所指是何含义,也就事论事地说叨起来。
“那次的事件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绝大多数人都渐渐理解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件事,无论是瓦格纳还是俄军。”
“纵使苦难会留下记忆,伤痛会留下疤痕,但过去的事总会过去。何况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还是被无形的手卷入其中的,这并非我们的本意。”
“所以,平常心看待就好,没必要考虑那么多。说到底我们还是互称同志的,直到今天也依然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如苏洛维琴科所言。
当初的“厨子武装上访”一事,对整个俄联邦武装力量体系的冲击颇为巨大,尤其是给俄军和瓦格纳之间撕出了很大的间隙。
一度闹得瓦格纳被俄军列入了“不受欢迎”名单,驻叙俄军这边自然也不会多么待见瓦格纳。
周正当时也正是考虑到这样的原因,才在敏感的时间节点,没有选择带克劳泽的瓦格纳部队作为护卫前往中东。
但今时到底不比往昔,连当时的“武装上访头子”,如今都已字面意思上的“入土为安”。
无论他是否真的还活着,也许如很多猜疑者认为的那样物理生命犹存。
但社会性死亡的现实,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哪怕“再度出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另一方面,派驻海外行动的瓦格纳部队,很大程度上本就是脱胎于俄军,是带有强烈官方性质的“白手套”部队。
说白了,那就是俄军的“换皮部队”,以瓦格纳的名义在海外方便办事,用枪杆子争取利益而不被“敌对势力”揪住辫子说批话,仅此而已。
起码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大量扩招人员被填充进来前,的确是如此。
代表例子便是阿尔西姆是正经空降军转隶,而克劳泽也一样是正儿八经的海军步兵出身,前顿巴斯武装志愿者。
所以既然事情都差不多解决了,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海外俄军与海外瓦格纳的关系,也是不断恢复、接近复原的。
总不可能大家都是俄联邦武装力量体系的一份子,结果到了海外还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互相想弄死对方不是?没这个道理。
眼下以瓦格纳身份,跟苏洛维琴科一起,相伴而行在俄军基地里也无甚大碍。
挺喜欢这种重归旧日之感的克劳泽,随即便听到身旁的苏洛维琴科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跟我说说那艘船上的情况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帮狗杂种为什么要把俄军俘虏弄上船,再当着你们的面动手,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细节吗?”
“那应该是没有的,中校同志。”
一提起当初那生死时刻,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克劳泽几乎没怎么多想,便给出了自己早已认定的答案。
“这么做只有单纯的一个目的——谢尔盖要复仇。他要激怒我们,让我们也尝尝他所承受过的痛苦,看着战友死在眼前、尸体成堆,但又无能为力,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带走。”
“......你是指阿尔乔莫夫斯克,对吗?”
没有多余的言语,回答苏洛维琴科的,只是克劳泽不动声色的缓缓点头。
有了老牙那边的联邦情报体系,还有苏洛维琴科这边请求调用的军事情报体系,两个体系合力加持。
那个光头谢尔盖和他的部队,到底在特别军事行动区经历了什么,很快就被从无数的作战档案,和海量可视化战场信息中搜寻而出、加以确认。
正如克劳泽事先所料的那样,出身于老近卫军精锐部队的谢尔盖,在阿尔乔莫夫斯克一役中,指挥着其所带领的93旅下属某营,直接参与进城中战斗。
当时正是战事最为激烈,瓦格纳突击队已经破城入内的巷战绞肉阶段。
被悍不惧死的瓦格纳突击队冲了一轮又一轮,尸山血海的残酷近战厮杀,很快让谢尔盖手下本就不到500号人的不满编兵力迅速见底。
一天打光一个整建制机械化营,几近全军覆没的残酷战斗,在现代战争中已经极其罕见。
然而在阿尔乔莫夫斯克,这样的事却每天都在发生,持续了超过两个月之久。
惨重的伤亡加上“不许后退,坚守阵地”的死命令,几乎一度让深陷绝望的谢尔盖置身死地。除了看着瓦格纳的战线在城中一点点推进,已经束手无策、更无力回天。
而93旅下属该营在城中几近全军覆没,也是后来俄国人判定营长谢尔盖已经被打死的重要依据。
战争中“死不见尸”的死亡者多了去了,不一定每个被打死的敌人都要见着尸体,战场上的统计学还精确不到这种程度。
但现在来看,事实明显已经起了变化。
未来科技不知道动用何种关系和手段,把将死之际、被逼到死角的谢尔盖,从那“地狱之城”中给捞了出来。
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还承诺你日后的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代价就是你的本领、你的自由、乃至你的性命,全都属于公司。
这就是未来科技与谢尔盖之间达成的《生死契约》。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谢尔盖的经历并非个例。
提前相中目标角色的未来科技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也一次又一次地把历战老兵,足具经验的战场指挥官,从死神手里给捞了回来,再借此契机将其变成“优质公司资产”。
以此办法得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拉起了一支战力不俗的老兵部队。
至于抽走这些部队骨干为公司所用,会对东欧大地上的战事,造成怎样的不良影响,身为军工复合体巨头的未来科技可不在乎。
吃干抹净和资本利益最大化才是最终的目标,胜利与否只是在这之后的其次。
眼下听到克劳泽的描述与肯定回答,心中的不好预感已经应验的苏洛维琴科,更加皱了皱眉头、目视前方。
“那他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大概永远也消除不掉了,虽然我不想面对这样的敌人,尤其还是我们昔日的同志。”
“但,似乎我们也没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