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巫马没等多久,就在出站口等到了马彩娟跟钱野。
这两人怕是穿上这辈子最好的衣服,就膝盖、手肘和肩膀处打了几个补丁,放在农村,那是一等一的体面。
钱野更是一根扁担两头挑,瞧那俩大包裹,怕不是把家当全都带过来了吧。
只不过两人显然很是拘束,偶尔抬头看清路后,又低下头,半点不敢瞧人。
对自己身份的自卑与拘谨,对京城繁华的震撼与敬畏,对首都的信仰和憧憬,这才是正常乡下人第一次到京城来的反应。
“娘,钱叔,这里,这里。”巫马看两人低头走路,赶紧招手高呼,“我在这呢。”
听见熟悉的声音,两人赶忙抬头寻找,看到巫马那一刻,马彩娟眼睛都红了。
不顾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巫马身前,抬手一巴掌就抽在他身上,带着哭腔道:“你个憨娃,你不要命了,咋敢干那么大事咧。”
“我听你二爷说你在京城的事,吓都要吓死了,你咋敢的啊。”
“受了委屈,你娃就不知道回家,娘还能缺你一口粮食么。”
“没工作就没工作,有啥比你娃命还重要,你就气娘吧。”
“我让你混,我让你混,呜呜~”马彩娟一边骂一边打,没几下自己反倒先哭了出来,“你娃以后在敢搞起塌哒场,我就吊死在你爷坟头。”
当初调查巫马的电话打回下河村,村里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巫马案在国内主流报纸上刊登出来后,上、下河村都沸腾了。
对巫马的行为,两个村子的人意见非常统一。
不愧是咱硬扎滴湘州伢子,血性子足的很嘞。
为此,两个村子关系都好了不少。
母爱总是朴实的,在马彩娟看来,孩子可以孬,可以坏,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男人们觉得巫马给家乡争光添彩,马彩娟这个当娘的,听人家念完报纸,心里一抽,当时就昏了过去,差点没下去半条命。
“彩娟,你莫激动,你还怀哒毛毛,莫要激动。”钱野紧赶慢赶冲上来劝慰,“巫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他现在是大人了,你莫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丢丑啰。”
面对一个孕妇,巫马也不敢闪,生生挨全了充满母爱的巴掌,见钱野开口,立马跟上附和,“是啊,娘,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娃现在已经是个工人啰,也是要脸滴啵。”
“工人,拿命换来的工人,要他做么子。”马彩娟擦擦眼泪,再次重申道:“巫马,你娃别不当娘说的话当回事,你要是再敢闯哒大祸,娘真一根绳吊死在那。”
“行,行,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巫马看着钱野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么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钱野早死的老娘当初就是靠这个办法,才阻止了他跟马彩娟的婚姻吧。
难道钱家还有这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