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彻底沦陷在末日审判的狂潮中。
各种耸人听闻的言论甚嚣尘上。
有新兴的教派公然宣称,那双头怪物是上帝派来毁灭人类的愤怒骑士。
更多的声音,则是在绝望中呼唤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们祈求“雷神”降临。
他们念叨着“行走于人间的使徒”。
他们呼唤“盖亚的信使”。
他们哀求“救世主”现身。
这些名号,都指向同一个神秘的存在——许衫。
那个曾经在危急关头出现,又悄然消失的东方人。
可随着双头怪物在洛圣都肆无忌惮地制造着血腥屠杀,城市化为火海与废墟。
许衫,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丝丝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开始在幸存者心中蔓延、扩散。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真正相信,世界末日已经到来。
西撒哈拉,海港小城拉赫特。
深夜并未带来丝毫凉意,空气依旧闷热粘稠。
海风带来的咸腥味混杂着沙尘,钻入鼻腔。
许杉独自一人站在港口边缘的阴影里。
老旧的二手智能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映亮了他兜帽下棱角分明的半张脸。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段来自洛圣都的视频。
没有经过任何官方过滤,没有打码。
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真实。
那个暗红色的双头怪物,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模糊的镜头剧烈晃动,伴随着拍摄者惊恐的喘息。
人类的残肢断臂如同破布娃娃般被随意抛飞。
绝望的哭喊与尖叫刺破耳膜。
许杉面无表情地划过一个又一个视频,指尖冰凉。
他关掉了手机屏幕。
四周重归黑暗,只有远处码头昏黄的灯光,在海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燥热的空气似乎并未让他胸腔内的烦闷消散分毫。
胸口传来一丝熟悉的、冰冷的金属触感。
许衫伸出左手,探入上衣领口,将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铜戒指连同细链一起拉了出来。
黯淡的月光下,铜戒依旧毫不起眼。
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没有任何光泽,普通得就像路边摊上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劣质饰品。
许衫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戒面,动作缓慢而无意识。
脑海中,那些视频里的画面却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飞溅的鲜血。
扭曲的钢铁。
人类在绝对暴力面前,那最纯粹的恐惧与绝望。
他体内的道心,隐隐传来一丝躁动不安。
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却清晰可辨。
许衫原本只想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水蓝世界,寻一处安稳之地,默默修行,等待筑基的契机。
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
这头因为他送出的血液样本而出现的双头猩猩,已经远远超出了应有的界限。
它不仅威胁到了这个脆弱世界的秩序。
更触及了他心中的底线。
他并非什么心怀苍生的救世主。
他见惯了幽明世界的残酷与杀戮,生死早已看淡。
但他实在无法容忍,这种纯粹为了毁灭与虐杀而存在的、肆无忌惮的践踏。
尤其,这头怪物的诞生,追根溯源,与他有着无法撇清的联系。
那份他不该给出的血液。
那份被野心与愚蠢扭曲的力量。
许杉捏着铜戒的手指微微用力。
眼神陡然一凝,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
他做出了决定。
左手一松,铜戒连同细链滑落,重新隐没在衣领之下,贴着温热的皮肤。
手腕上,储物手镯微光一闪。
身上那件适应沙漠环境的白色长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朴素却整洁的蓝色道袍。
手镯再次微闪。
一架通体由青色玉石雕琢而成,造型古朴的飞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的沙地上。
正是许久未曾动用的青玉飞鸢。
许衫一步踏上鸢首。
他熟练地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块下品灵石,嵌入飞鸢背部的操控阵盘凹槽内。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青玉雕琢的羽翼边缘,泛起淡淡的流光。
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气流的呼啸。
青玉飞鸢如同拥有生命般,无声无息地升空,姿态轻盈而优雅。
它在空中微微调整方向,随即猛然加速。
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残影。
转眼之间,便化作夜空中一道难以捕捉的青痕,朝着大西洋彼岸的方向疾速掠去。
从西撒哈拉的拉赫特,到米利坚的洛圣都,直线距离超过六千五百公里。
以青玉飞鸢接近音速的极限速度飞行,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
许衫早已用那部二手手机下载了离线电子地图。
即使脱离网络信号,也能大致辨明方向,不至于在茫茫大洋上迷失。
他盘膝坐在鸢首,蓝色道袍在高速气流中猎猎作响,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与此同时。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乔治总统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红木桌面。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一群西装革履的高官显贵们,正为了末日地堡的名额分配问题争吵不休。
一位将军正在介绍初步的抽签计划,预计第一批能有五百万人进入地堡躲避。
话音未落,一位肥胖的议员立刻站起来,唾沫横飞地质疑抽签的公平性,暗示其中存在猫腻。
很快,会议就演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争吵、指责、甚至谩骂。
各种肮脏的词汇在庄严的办公室里回荡。
乔治总统就像一个局外人,静静地坐着。
没有人征询他的意见。
尽管由于怪物的再度现身,原本针对他的弹劾议案不得不暂时被搁置一旁,但实际上,他的权威早已如同那落日余晖一般,逐渐黯淡无光,甚至可以说是形同虚设了。
曾经的他,或许还能凭借着一些表面上的威严来震慑众人,但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核打击事件的发酵,他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