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一愣,赶紧低头,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心里却暗自叫苦:这老狐狸,眼睛跟鹰似的,啥都瞒不过!
他平日行事向来稳重,像只藏在草丛里的豹子,伺机而动,绝不轻易露出破绽。
可这回的事,他确实酝酿已久,朝堂上的那场戏,若连皇爷爷这关都过不了,后面的计划还怎么展开?
可他嘴上还是不服输,笑眯眯地回道:“皇爷爷,您这话可太重了!孙儿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宝钞可是大明的命根子,法定货币,方便得很!若它贬值,成了废纸,那才是对大明真正的损失。孙儿不过是想提醒大家,稳定宝钞,比什么都重要!”
他顿了顿,见朱元璋的脸色稍缓,赶紧趁热打铁:“您想啊,第一,得到宝钞赏赐的将士,若发现手里的钱不值钱,能甘心吗?那可都是拿命换来的血汗钱,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贬了值可连个泡都不冒!第二,官员的俸禄若不够花,您说,他们会不会动歪心思,大开贪污之门?到时候,朝廷上下一团乌烟瘴气,百姓还不得戳着脊梁骨骂?第三,商贾行商,百姓买菜,若都不用宝钞,偷偷摸摸用银子,那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银子又不是咱大明的法定货币,这不是等于向天下人宣告,朝廷连自己的钱都管不住?”
朱允熥一口气说完,偷偷瞄了朱元璋一眼,见皇爷爷的眉头皱得像个“川”字,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心里暗道:这回怕是要挨板子了!
可他偏偏不信邪,梗着脖子补了一句:“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精。商贾虽有不足,可也是大明富强的基石啊!皇爷爷,您说是不是?”
“放屁!”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
他猛地一拍旁边的石桌,震得桌上的茶盏“哐当”一声跳了起来,茶水洒了一地,像是这爷俩之间的那点温情,也被泼得七零八落。
“给官员变着法儿求情,咱先不跟你算账!现在还给那些商贾大开方便之门?咱能姑息你?”
他瞪着朱允熥,气得脸都红了,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铁块:“杭州的事儿你没瞧见?平日里朝廷给那些商贾多少恩惠,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倒好,趁火打劫,发国难财!就这种人,你还替他们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咱老糊涂了,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
朱允熥心里一紧,暗道:坏了,这回踩到皇爷爷的雷区了!
朱元璋对商人和官员的偏见,那可是出了名的。
早年他在皇觉寺当和尚,吃不饱穿不暖,后来又在淮西闯荡,吃了多少苦头,才攒下这满腔的火气。
空印案、胡惟庸案、郭桓案,哪一件不是让他对官商勾结恨得牙痒痒?
可朱允熥偏是个倔脾气,梗着脖子回道:“皇爷爷,孙儿知道您瞧不上商贾,可稳定宝钞对大明好处多多,官员和商人的好处,不过是细枝末节。您何必揪着这两条不放,忽略了其他大好处呢?”
“你!!”朱元璋被这话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双手直哆嗦,像是只被惹毛的刺猬。
他指着朱允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好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敢跟咱顶嘴了?咱看你是活腻了!”
朱允熥赶紧低头,装出一副乖孙模样,可心里却暗自嘀咕:皇爷爷这火气,比正午的太阳还毒!
他知道,这时候再顶嘴,怕是要被扔进太液池喂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