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心如明镜,知道这邓闲是在给自己一些暗示,而突破口大约就在去年的记录。
但他终究从未任职过军器监,被眼前一连串的日期、数字弄的头晕眼花,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些早就在白胜的意料之中,他拱手道:“顾大人,自从下官任职以来,从不敢有所懈怠,下官敢以性命担保,其中绝无问题。”
说罢他目光一扫邓闲,邓闲自然不敢怠慢,也恭敬的说道:“白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这些猛火油每次运送上船,都是由他亲自点算,并且多次随船而行,直到从金匮府的南山港进入运河。”
“光是去年,便有九月十五、十月十八与十一月初九三次,可见白大人的做事之谨细,远胜前任洪大人。”
白胜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反而略有些自得的说道:“邓闲有些言过其实了,下官只是做好本分而已。”
同一句话,在顾襄耳中听来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他脸上堆笑,心中却是暗忖:邓闲分明是在暗示我,去年的这三次运输之中颇有蹊跷,否则白胜不会打破常规亲自押送。
他甚至还点出了金匮府、南山港,这就是在说,如果猛火油运输中出了问题,多半就是在此地!
好一个邓闲!
白胜怎么留了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他还有些不放心,便笑着问道:“白大人,这运输记录之事关系重大,就我所知,往往新官上任都要换上心腹,以免被人蒙蔽,怎么您对邓闲如此放心?”
白胜一怔,大概他也没想到顾襄会这么问,但却也不好不答,便有些期艾的说道:“邓闲为人忠谨可靠,若是贸然换人恐怕误事。”
“果真只是如此?”
顾襄的逼问之下,白胜也知道这种说法有些牵强,便讪笑着解释道:“下官在丹阳城里娶了一房小妾,恰好便是邓闲的远房表妹,彼此也就算是亲戚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
顾襄闻言,仰天大笑道:“原来你们还算是郎舅,白大人果然是内举不避亲啊。”
白胜连忙拱手道:“下官虽与邓闲有亲戚之谊,但绝不敢因私废公!”
邓闲也单膝跪倒,说道:“白大人素来公正严明,还望大人明察!”
这话听着像是没什么毛病,但顾襄早就留意着邓闲,见他听闻白胜说到小妾之时,便浑身一震,双手握拳,刚才回话之时,目光之中似有怨毒之意,便已经心知肚明。
看来多半便是因为白胜纳妾一事,让邓闲对其心怀怨恨,这才有今日的试探,想要借此机会予以报复。
心念电转之间,顾襄的目光扫过了那三次运输记录,随后便将书册合上,站起身来安抚道:“两位无需多虑,只要火油坊的差事办得好,就算是亲戚也无伤大雅。”
“看到火油坊的运作如此顺畅,想必天子也会甚为欣喜!”
听到顾襄这么说,白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连忙躬身道:“得到顾大人的赞誉,下官及火油坊上下都深感荣幸!”
“本官还是第一次到丹阳县城,正事既然办完了,晚上就与大人共谋一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