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啊……”
赵四海嗓子发紧,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真的要……”
“咋的?”
陈小芹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突然照进来的阳光:“舍不得?”
赵四海喉结滚了滚,没吭声。
“武装部说了,去了就给分宿舍,一个月十六块五。”她掰着手指头算,“粮票、布票都比村里多,过年还能发两斤白糖。”
赵四海攥着纸条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王干事还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省里文工团缺报幕员,我这样的,去了还能上台呢。”
“你……”赵四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你真要去?”
陈小芹不答,只是笑,嘴角翘得老高:”你让我走不?\"
赵四海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滚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你爱去不去。”
“哦。”陈小芹点点头,伸手就要把纸条拿回来,“那行,我明天就去报到。”
赵四海“唰”地把手背到身后,纸条捏得皱巴巴的:“等等!”
“等啥?”
“你……”他憋得脸通红,“你枪法这么好,去了省里,谁教女民兵打靶?”
陈小芹挑眉:“你不能教?”
“我才不教!女民兵,就得女教员来教才行,咱们生产队,可就你一个……”
“那就不教了呗……”
“还、还有……”赵四海磕磕巴巴,“你娘腿脚不好,你走了谁给她挑水?”
“我娘有生产队照顾。”
“那、那训练场新来的那几个愣头青,没你看着,非得把靶子打飞了不可!”
陈小芹终于绷不住,“噗嗤”笑出声:“赵四海,你就没点别的理由?”
赵四海耳朵尖红得能滴血,半晌,闷声道:“我咋办……”
“啥?”
“你走了……我咋办……”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但陈小芹听见了。
她眼睛弯成月牙,突然一把抢过纸条,“刺啦”一声撕成两半,又叠起来继续撕,直到变成一把碎雪似的纸屑。
“大傻子。”她扬手把纸屑往地上一抛,细细簌簌,“我要是真想去,给你看这个干嘛?”
她凑近一步,枪油味混着雪花膏的香气扑面而来,呼出的白气拂在赵四海脸上,痒痒的。
“赵四海,我对你有意见!”
“啊?”赵四海又愣住了,“我,我咋啦?”
“你的立场不坚定!”陈小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我咋不坚定?”赵四海急得直搓手,“我天不亮就起来训练……打靶成绩全队第一,还有……”
“谁说训练了?”陈小芹气得一跺脚,辫梢上的红头绳跟着晃悠,“榆木脑袋!”
“那是啥?”赵四海彻底懵了,下意识去摸后脑勺。
陈小芹咬着嘴唇,“赵四海,你、你对我的立场不坚定!”
赵四海张着嘴,活像只被雷劈傻的狍子:“我……我咋就对你不坚定了?”
“你对我坚定的话,为啥不拦着那些媒婆上门?”
陈小芹突然上前一步,冻得通红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为啥由着那些媒婆三天两头往我家跑?为啥见着那些提亲的人,连个屁都不放?”
赵四海黝黑的脸突然涨得紫红:“我,我那不是……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