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袁氏之谋,代汉者,当涂高!
司徒府庭院中,袁隗面向眼前春意盎然、百争艳的庭院,负手而立,伸出手接过一瓣被微风吹落的杏瓣。
但看着这副勃勃生机之景,若是以往,他也许会召集族中子弟和门生故吏吟诗作赋欢宴为乐,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涌不出半分愉悦之情。
“家主,在京族中子弟悉已至正堂。”一名袁氏家老看着身形略有些佝偻的袁隗,低声道。
袁隗微微颔首,他前日便召集了在京的汝南袁氏族人汇聚于司徒府中。
这一次,袁隗既未召集今文学派之人,也未招来在京的门生故吏,府内唯有汝南袁氏自家子弟。
因为……他想做一件天大的事情!
司徒府正堂之中,气氛仿若凝滞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位袁氏族人的脸上都隐隐透着凝重之色,恰似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沉沉地压在心头。
良久,作为当代汝南袁氏家主的司徒袁隗身形微弓,迈着略显沉重的的步子,缓缓步入堂内,目光缓缓扫视着在场的一众袁氏子弟,继而不禁长叹一声,声音略带沙哑,道:“本初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有所耳闻。”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陷入死寂,众多袁氏子弟皆沉默不语,但对于袁绍之死,众人心中大多意难平。
即便是向来不喜袁绍,甚至曾公然与袁绍内斗,常以“婢生子”嘲讽他的袁术,此刻亦是咬着牙,脸上尽是愤懑之色。
“叔父。”袁弘缓缓起身,向袁隗行了一礼,道:“袁本初固当死也!”
袁弘是袁安的玄孙,与袁术同辈,其父袁贺是袁隗的二兄。
但在一众汝南袁氏子弟因袁绍之死而义愤填膺之际,袁弘作为汝南袁氏的主脉子弟,却是公然站出来唱反调,甚至以“固当死”这般言语辱骂袁绍,直言袁绍就是该死。
性格率直且身为汝南袁氏主支一脉的袁术,听闻袁弘之言,顿时怒目圆睁,脸上涨得通红,猛然起身行至袁弘身前,指着袁弘的鼻子,怒声喝道:“袁邵甫,你这个竖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于袁术而言,袁绍虽是“婢生子”,但终归是同父异母的兄长,尽管他从不承认袁绍,亦不会称其为“兄”,但那是因为他是汝南袁氏主支一脉的袁逢嫡次子。
袁绍,我袁公路骂得,你骂不得!
况且袁绍再卑贱,亦姓袁,亦是主支一脉子弟,岂容你这般侮辱
这便是袁术的态度,而袁术此番怒发冲冠的模样,竟使不少向来认为他过于张扬狂傲的袁氏族人,对他的看法逐渐有所改观。
对于一个宗族而言,兄弟内部可以有纷争,但面对外部敌人时必须一致对外,能做到这一点的宗族子弟便值得称道。
但在这一点上,袁弘与袁术截然不同。
袁弘听闻袁术的怒斥,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微微眯起双眼,看向袁术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鄙夷,嘴角上扬,冷笑道:“袁本初悖逆人君,妄图脚踏人君之名为己扬名,又未能劝阻车骑将军,最终被斩杀于车骑将军府,死有余辜!”
袁隗听着袁弘与袁术的争辩之辞,右手抬起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惫之色愈发浓重。
他的二兄袁贺有三子,其中二子皆背离袁氏。
长子袁闳认为汝南袁氏先祖福德皆具,才逐渐将家族发展至如今这般规模,然而到了袁隗、袁逢这一代,却未能守住先祖的德行,竞相骄横奢侈。于是二十年前袁闳便披散头发,与世隔绝,隐居于深林陋室之中,以耕学为业,不复兄弟妻子相见。
次子袁忠素有清廉之名,亦不喜汝南袁氏的骄奢淫逸之风,但好歹心中依旧还是向着家族的。
三子便是眼前的袁弘,他甚至在公开场合宣称以“袁氏”这个姓氏为耻,欲抛弃姓名,效仿袁闳隐居山林,以耕学为业。
袁隗实在是不能理解,先祖创业便是为了后人享福,面对着先祖好不容易创下的基业,难道他们这些后人应该放弃,这才算有德吗
眼见袁弘与袁术之争辩愈演愈烈,袁隗遥遥叹了口气,目光缓缓转向袁弘,眼神略显深邃,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道:“袁邵甫,你走吧,从今往后,便随你心意更改姓名,莫要再冠以汝南袁氏之姓氏了。”
袁弘闻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恭恭敬敬地向袁隗行了叩首大礼,额头触地,久久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