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程并没有疯，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会过成这个样子。
他也没有瘫，他只是没有起身的动力和理由。
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的母亲，这是生他养他的人，但现在这个人正一点一点地扼杀他的精气神，把他当成一个花瓶，不，她希望他是一个痰盂，一动不动，可以承接她生产出的所有垃圾。
可张起程也是个人，一个想要过正常日子的人。
当母亲终于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承认自己做错了，张起程好像终于看到了阴暗的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但这个口子又迅速关上了，母亲又恢复了神圣不可冒犯的样子，所有的错事都是别人犯下的，她没有任何错误。
张起程突然出离愤怒。
他不再沉默，他决定奋起反抗，用最恶毒的魔法打败魔法。
“你问你为什么这么苦？这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爸爸一生不抽烟不喝酒，就是一个钓鱼的爱好，你却天天阻拦他，天天咒他掉水里淹死，他真的淹死了，就是你咒他的！”
“爸爸当时不想穿那个大棉袄，是你嫌他穿得少，非得让他穿上那个大棉袄，他不愿意穿，你非得给他穿上，还给他打了死结！打了死结！我都记得，你也记得吧，哈哈哈！你不说，但我知道你记得！”
“爸爸被打捞上来时，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吸了水一百多斤重！棉袄的系带是打了死结的！凭他的水性，只要脱了棉袄一定能上岸，可打了死结的棉袄拖住了他，那是他老婆子给他穿上的丧服，哈哈哈！他当时一定恨惨了你吧！”
“你知道他是被你的大棉袄拖死的，你也知道的是吧？我知道，你也知道！哈哈哈，你晚上睡觉有没有梦见他呢？”
“你儿媳妇不是不能生，是你儿子不能生！从我知道你半夜在门外偷听开始，我就不行了！你儿子我不行了！”
“晓兰没有怪我，而你却怪她！她是我的宝贝，你把的宝贝弄丢了！”
“你害死了我爸！你赶走了我媳妇！都是因为你那张臭嘴！你为什么不是哑巴呢？你的嘴怎么那么臭呢！”
张起程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张家婆婆大骇，心头如鼓擂，更可怕的是他说的那些话，如同最恶毒的箭，一根根插入她的心口窝。
原来他都知道，他都知道，那个棉袄她是打了死结，臭老头子不听话，就是不穿厚棉袄，我知道他一出去肯定要脱下来扔一边，他不能这样，他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我给他打了死结，当着他的面打死结！我看你怎么脱下来，热也热死你！我也没想到，大棉袄没有热死他，倒是拖死了他......
我的儿啊！你既然都知道，为啥还用这件事当做刀子，往我心口窝上刺呢？
你娘我心里苦啊，我不跟你说跟谁说啊！
张家婆婆口中含糊不清，嘟嘟囔囔不停。
张起程抱住头，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发胀：“别说话了，你闭嘴吧！闭嘴吧！永远闭嘴！我的头要炸了！”
“我都是为你好......”
“你快闭嘴吧！你为了我好就当个哑巴吧！”
“我怎么能当个哑巴呢？你要憋死你娘啊。你这样整天在床上窝里拉窝里尿，哪有人像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