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嫂子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要我的嫁妆,其余一切全都放弃!”
“那就没问题了,走吧,去衙门办手续。”军爷一脸的冷漠,对霍哥道,“喂,兀那汉子,你来不来且都随你,反正她不要你家的钱,你来不来她都离得成,就在家里收拾屋舍也行。”
又对霍嫂子道,“你最好找个人看好你的嫁妆,否则又要报案,一天事多!”
显然,他对这种案件是有经验的,霍嫂子忙答应着,又给人群中的霍郎使眼『色』,抱还在啼哭的小儿,牵了小儿子,跟在军士身后便往衙门去了。霍哥傻在原地,半天才哭天喊地来,气势比胡嫂子不差,“这狠心的婆娘,抛下我儿如何度世?她倒是有了高枝儿——”
霍嫂子有没有高枝,这是很难说的,因为她常要去海货铺,但话说回来了,这原本也是霍哥不顶事的缘故,再霍嫂子姿容不出众,面上神『色』严厉,说她攀得上什么高枝似乎也有些离奇。有好心人在人群中喊,“哥,还不去县衙?现在儿可不定随爹呢,你若不去,指不定嫂子就把娃给带走啦!”
这也是买活军来了后的新规矩,若是从,和离也好、休弃也罢,生养的孩子毫无疑义是要留在夫家的,若是跟着娘走了,那便会天然有一个极难听的称号——‘私孩子’,因为有不被父系承认的血统,才会由母亲带走,孩子的存在就是母亲失贞的证据,便是天然该被唾弃的小杂种。但买活军早就发了公告,五岁上的孩子,可决定己跟随父亲还是母亲,若是五岁下,则优先依母,除非母亲放弃亲权,这是由于孩子需要亲母照顾——父亲然是不会亲手拉拔孩子的。
除此外,就和新式婚书一,离婚时的析产,子的姓氏,也都由双方行约定,有新式婚书的,除非双方同意,否则和婚书中的约定不得冲突,若是旧式的婚姻,就完全依着协议来了。双方若无法协商一致,便能按婚书上记载的彩礼和嫁妆单子来进行析产,也就是说,若男方不同意离婚,方除了嫁妆外,很难再从夫家获得什么财产,而若男方要离婚方不愿,男方便能拿到彩礼上记载的数字,其余家产尽数归于方所有。
很显然,如果双方无法一致,那么谁更离婚谁就能在钱上吃亏,这对男方来说是个损失,和从比他的权益被减损了——从要下了人际系上的狠心,休妻要付出的金钱代价不多,而对方来说至少是提供了一个出口,如霍嫂子,她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己的嫁妆,甚至还连嫁妆都不要,那么这个婚便很顺利的离掉了。有一个吏目专门做婚嫁的事,她的办公室里随时坐了十多个人,不是来登记婚书,就是来办离婚的。
霍嫂子全盘都好了,她早就请霍郎去衙门报信,这赶在衙门七点上值,便有值班的‘更士’来查看,时间都算得好好的,她便是办公室本日办的一个案子,绝不会在等待上花费时间,至于又多出了什么变数。
这个婚姻登记办公室里,当值的绝对都是吏目,这也是买活军不成文的规定,给她办事的吏目个不高,人很活泼,听了原委就笑着说,“是要先给你办的,结婚可等,好事不怕晚,也不怕难,离婚呢就要加急,不是不下去了谁离婚,尤其是你这些老式婚姻的娘子,一有离婚立刻加急办理。”
又笑道,“好在也没有什么出轨惩罚条款,省事了。”
如若签了新式婚书中,确保忠贞的出轨惩罚,那么离婚是很费事的,在析产需要确认才行,如约定了娘要保持贞洁,而男人不用,那便要请男方确认这一点,男方若不肯确认,就要拿出证据来,甚至如果双方持有异议,还要传唤证人,反之也是一般。因为老式婚书没有这详细的约定,便完全豁免了举证的责任,徐金花要己的嫁妆,那么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可单方面离婚。
霍郎因为不是她生的,抚养权是不需要确定的,而老二则在哭泣后确认了己要跟着妈妈,老三年纪还小,没五岁,要母亲要,都是跟着母亲的,事情便办得很快,压根无须征求霍的意,霍急得又是跺脚又是叹气,又是落泪又是央求,吏目和徐金花都置之不理。很快离婚文书便签发了下来,吏目问徐金花,“你的新住处找好了吗?”
这是买活军附送的服务,收费100文,算是象征『性』的收费,会帮着离婚了的活死人——不论男——确定析产,送到新住处去,否则很多离婚的子是不敢回住处的,害怕回去了便被软禁着出不来,或带不走己的财,就连男人也要掂量着怕遭了打。
“我要去云县!今日就走!”
现在去云县是方便的,路修得好,而且路上行人很多,匪类然是完全没有的,已被扫『荡』干净了,野兽也被打得差不多了,城门口随时都有车马行的人等候着揽客,可先乘到驿站,再换乘去云县或是彬山。
吏目点了点,不诧异——换一个县城讨生活也是很多离婚娘的诉求,留在本地害怕会遭到夫家里的『骚』扰,而眼下虽然交通方便了,但一旦换了县城,能够时常去跟梢的人也不多了。毕竟,多数人都是要做工的。
“牛痘都种了吗?”她又换了一张打好了表格的纸开始填写了,“你原来是海货铺的掌柜,去云县打算做什么工?”
“都种了,阵子一批种的,”徐金花扫了夫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瞒着他——上几年,他若要来看孩子,她倒也不阻止,再说既然要带上郎,那么此刻不说也没意义,“去云县打算先做账房,攒了钱后做点小生意……这可吗?”
“没什么不可的,反正都是给六姐做事。”吏目抬扫了徐金花几眼,示意她坐下来,“先不急着走——你再略等我一刻!”
她探对屋子后坐着看热闹的准新人喊了一嘴,看了看徐金花牵着抱着的两个孩子,再看了看一旁恨恨拭泪的霍,似乎是做出了某些判断,“坐——我给你介绍个新政策。”
“你听说小额无担保信用贷款吗?我也叫它‘穷人贷’、‘娘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