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买地呢?买地又一次违背了常理,如今买地的强盛,早已不需要活死人再三强调了,明摆着的事!辽东、九边的外族,如今比糖时还要更加的亲近顺服,一个定都大典,便把他们的大汗、小汗都给招来了,南洋的宣慰司,再现荣光,甚至统治得比从前还要彻底,就是远如欧罗巴的使臣,也要对买地谄媚讨好,度量六姐的喜好做事。一个在事实上已经威震全球的政权,却还对自己的军力如此的精雕细琢,所展现出的军容,令人叹为观止,这……这如何能不让人心旌摇动,禁不住地遐想,这样的一支强军,能做下多少英雄事迹,能给这世间门带来怎样的改变!
对于历史稍微有一定了解的军迷,此时都是心潮起伏,说不出的震撼,甚至连憋了一晚上的尿意,都被这股战栗完全压制了下去。还有一些思想较为简单的百姓,却是更加直接,见到这风帆千重的壮观场面,受到豪情感染,当即就是叫道,“老子虽然入不了军队了,但又不是死了!这辈子总要乘船出海,去远方瞧瞧!”
不知不觉间门,华夏百姓那股子安土重迁的思想,对他们的影响悄然又消退了不少——本来,在自家的日子还算好过的前提下,到处迁徙,包括出洋,不是内陆百姓的习惯,他们对于海洋,似乎总有几分戒备,但眼前的景象,让很多人也兴起了这样的念头:威震海外,这是何等的气派?!好男儿当为好水兵!若是生儿生女,能得如此时所见的好水兵,那就算是死了,也有面目去见地下的先人!
就在众人感慨之中,点名已毕,水兵们或是开始擦拭炮台,冲洗甲板,便是在习练收帆、扬帆,还有人从岸上搬运补给的,码头上人来人往,比之前要忙碌多了,但乱中有序,拿起千里眼细看,这些水兵,不分男女,不分高矮,也不论岗位,都是动作利落到位,丝毫也不惜力偷懒,叫人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虽然对于风帆的张落,看不出水平来,但只是从这些细节,便叫人滋生出信赖感,似乎若是能乘坐他们驾驶的船只,就是直穿风浪,都有平安抵达的信心。
“当真是大开眼界啊!不枉此行了!就是可惜了一点!”
“什么?”
“可惜了,没把我们家囡囡带来!也让她瞧瞧这海军的威风!若是我们老陈家能出个女海兵,那真是光宗耀祖!老高,你家出了两个兵了,你说,我们囡囡以后从水兵机会大不大!”
这老陈所说的囡囡,是他六岁的孙女,一般来说,不可能把这样的孩子带来过夜排队,就为了看个舰船,老高听了,不由笑道,“老陈,你这是问着了,也是想着了,若是想让你们家出个军士,还真就囡囡最有希望,我说句大实话你别生气——你们家个儿矮,男丁想当兵,机会真不大!”
老陈得意道,“这还用你说?我们家还偏就是女儿长得高,我那几个儿子都跟了他们娘,一米六多点儿,就不长了,天生的吃不胖,倒是女儿像我,高些,外孙子又随娘,也高,但我看他瘦长瘦长的,估计当水兵没戏!倒是小囡囡,扎实有劲儿,我想着本来肯出海的女兵也少,她就算长不到一米七,也不妨的。不像是男兵,没有个一米七五都很难入选陆军,别说水兵了!”
看过了日出点名的震撼场面,这第一批观众也经受不住饥饿,逐渐都是散去,大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排队上茅厕——这附近的农家,如今都是赚得盆满钵满,村子里专门出人搞了个简陋的木板房做茅厕,一人上一次要收三文钱,价格昂贵不说,这些黄白之物,他们直接就拿去堆肥了,还少了花钱去买粪肥的折腾。
老陈和老高也是随大流,从茅厕出来,这两人步行往站前街的方向走,用高价买了水和蒸玉米,一边吃一边走,一路也在商议,周围同行者,嗡嗡而谈也都在讨论海兵的威风,以及自家出海的可能,如老陈这样,只是想着栽培后代做海兵的,已经是极为保守了,不乏年轻人叫嚣着要加入船队出洋的,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进不了军队,便纷纷探讨替代的办法,说是加入远洋商船队的,那都是普通的想法了,还有人直接谈到前往袋鼠地、黄金地的开拓船队,道,“老子回去就写信报名!听说这些船队,都是和买地的海军一起训练的!要把船员训练到令行禁止、心如铁石的地步!这岂非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至于航程的艰苦和危险,就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样子,俨然把出海这两个字,当成了圆裙这般最时兴的潮流,老陈、老高也是咋舌道,“这阅兵式,还真不知道有这般的威力,不办还好,一办起来,感觉城中好武、崇武之风,俨然更上一层了!”
忽见这些返回的队伍中,有些高鼻深目、肤色泛红而又长满了雀斑者,明显是洋番,也和他们同路,似乎是匆匆要去站前街的楼宇之中,准备观看陆军行军的彩排,不免也是互相捅咕着使眼色,低声道,“我们看了,震动之余,自豪至极,不知道这些洋番看了,会是何等的戒惧了!”
“哈哈哈!他们那几艘海船一凑,就敢叫舰队的草台班子,不知道在这样的场面下,该是如何自惭形秽了!”
正说着,便见到这些洋番拐入了国宾馆的楼宇之中,才知道他们居然真是各国的使团,老陈、老高乃至周围注意到这点的百姓,也都窃窃私语起来,高兴地笑道,“哈哈!凡是大典,果然可以扬我国威,这些洋番住在国宾馆,每日里看着陆军彩排操练,只怕早就吓破胆了,偶然去看了海军的早点名,怕不是更加为天威所慑,以后焉敢和我们华夏作对?”
“自从敏祖灭圆以来,数百年了,我华夏从未如此强盛过!这阅兵式果然大有道理,兵不血刃,便好叫四番认清了彼此皓月萤火般的天堑之别,日后再不敢和我们买地作对,兴出那些害人害己的骚动心思!”
“就是,就是!”
眼看国宾馆沿街的窗户前,已经隐约都站满了人,虽然知道这些使臣,地位肯定比自己要高,日子也好过得多,但这深深的自豪感,仍然让他们在欢笑中,放肆的、自信地指点着那些窗户,好像是猎人在指点着自己潜在的猎物,议论之声,也不再那样低沉,而是伴着哄笑声逐渐嚣张了起来。
“……若是心窄些的洋番,瞧见了阅兵式前后的动静……怕不是都要吓破了胆,坐下了病根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