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尸体还没到发臭,长尸斑的时候,”吕尚书跟林爹说。
林爹看着尸体凹下去的胸部,问:“尸体验过了吗?”
“验过了,”吕尚书回来后,就命仵作验了魏盛文的尸体,一边回着林爹的问话,他一边就冲一个衙役班头招了一下手。
这个衙役班头忙就跑上前,将魏盛文的囚衣拉开,被仵作剖开的胸膛就这么着,出现在了林爹的眼前。
吕尚书:“魏逆的心和肺都被断骨刺伤了,他死的时候很痛苦。”
说白了,魏盛文死于内脏出血和肺部受伤,无法呼吸空气后的窒息。
“拿头撞他的人,怕是看着无法将他救出,便转而杀了他灭口,好人死债了,让朝廷不再追查魏党了吧?”林爹问吕尚书。
那个一头撞死了魏盛文的江湖人,还真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他也不确定魏盛文死了后,朝廷会不会就此罢手,但在束手就擒的绝境之下,他唯一还能做的事,就是赌这么一把了。
吕尚书小声道:“大相公英明,那个人犯叫姜猛,江湖外号姜铁头,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好好审吧,”林爹转身走。
吕尚书跟在林爹的身后,“大相公,魏逆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林爹:“悬尸示众。”
吕尚书愣住了,魏盛文再该死,他好歹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体面就一点也不给魏盛文留了吗?当年沈宁书全族被诛,魏盛文也是命人收殓了沈阁老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了啊。
“这,这是圣上的圣意?”吕尚书小声问。
林爹:“是圣上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魏盛文身背了太多的血债,我等让他入土为安了,又怎对得起那些亡于他手的冤魂?”
吕尚书:“他亡于自己豢养的走狗手中,就已是最大的报应了。”
从此以后,魏彦魏盛文就是个笑话了,这对魏盛文来说,就是最大的报应了啊。
林爹摇了摇头,说:“不够。”
吕尚书不好再劝了,再劝下去,他会被人怀疑是魏党了。
“我等觉得辱尸非君子所为,但于兵将,百姓们而言,不将魏盛文挫骨扬灰,如何慰冤死的亡魂,安活人的心呢?”
吕尚书低头说:“大相公说的是。”
他没话可说了,如果把魏盛文的尸体挂城墙,能安民心,让老百姓们出一口恶心的话,那就挂吧。
“其实百姓不关心魏盛文的生死,”林爹却突然又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吕尚书苦笑了一下,说:“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百姓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小日子的。”
就拿京城的百姓来说,他们会在魏首辅倒台之后,痛骂魏首辅是奸臣,跟人打赌魏首辅被拉到刑场,砍头的日子是哪天,甚至于,他们还会聚在一起争论,朝廷会派哪个刽子手去砍魏首辅的脑袋。但不管他们多热衷于谈论魏首辅,魏首辅于他们而言,也就仅限于此了,他们的日子还是得按部就班地过,不会因为魏首辅倒台了,他们就不上工,不干活,不赡养老人、养育子女了。
吕尚书看了林爹一眼,你既然知道民情如此,你何必非得毁自己的名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