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饭店,朝不远处的拘留所门前走去。
这一路上我都慨叹不已,其实对比侯老大他们几个人,再回想一下过去的这二十五年时光,我确实是对“穷”这个词儿理解的很肤浅。
正如胡磊所说的,哪怕是我在来中州之前手头从来就没有过多少钱,但师父从来就没饿着过我一顿。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我几乎天天都可以吃到肉,师父还从来就没断过酒。
来到中州之后,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是任天翔给我的那五十万。
我能因为一碗三十块钱的炸酱面心疼到肝颤,也能走进商场,连价格都不问就买了几套昂贵的衣服和笔记本电脑、手机,一天花掉了两万块钱。
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挨过饿,所以对金钱的概念非常模糊。
我根本就不清楚多少钱算多,多少钱算少。
只要我手头上有,就可以随便消费,丝毫就没有攒钱的概念,也没有钱花光了该怎么办的危机意识。
而侯老大他们就跟我完全不同,我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几个人定性了。
他们在那家饭店里白吃白喝了两年时间,这分明就是一种恶霸无赖的行为。
但是吧……
每次他们都是勉强混个半饱,除了今天这顿之外,从来就没点过任何稍微贵点儿的菜品。
而且老板娘也说了,他们也会躲着人,悄悄摸摸的收拾一下包间,帮忙运送一下肉菜,这哪里像是些地痞流氓干的事儿?
就像是侯老大自己说的一样,他们几个人身强力壮,有手有脚的,压根儿就不想当混混儿。
但是无论表现的如何诚恳,都没有人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所以他们就无可奈何的游离在邪与正之间,头脚凶神恶煞的闯进饭店里吃霸王餐,后脚就尽一切努力干点儿活作为对老板娘的补偿,甚至还主动把自己送进拘留所,就是为了混几天饱饭。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侯老大,六子,麻杆儿和煤球儿。
他们卑微而艰辛的活着,像是几只根本就没有资格落入别人视线中的蚂蚁,拼尽全力的捡拾别人吃剩下的一丢丢面包屑,紧接着又陷入了对明天的迷惘和惶恐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的拯救他们,或许说的更贴切一点儿吧,哪怕是我的圣母心泛滥,也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他们只是几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而且未经上级允许,我也不可能把他们收编进五号仓库。
我刚才曾经有一瞬间考虑过,可以让他们在青竹台的下属单位里混口饭吃。
但理智告诉我,这么做就是在给我自己找麻烦。
鬼知道这几个人会不会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眼看着六月初六越来越近,在这种关键的生死关头,我绝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在自己身边埋下这几颗大炸弹。
我所能做的……
似乎也只有拜托饭店老板娘管他们几顿饭而已了,虽然我让胡磊去留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我一时儿也想不出,他们到底能给我帮上什么忙。
我不是一掷千金的大老板,更不是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以后的路,还是靠他们自己去挣扎吧。
饭店离着拘留所门口就只有不到二百米,我老远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
一个身穿鹅黄色紧身上衣,身材丰满的女孩儿正伸长了脖子,不停的朝铁门里张望。
在她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环抱胳膊倚在引擎盖上看着女孩儿,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放慢了脚步,眯起眼睛紧盯着曹叔,暗暗释放出了一道神识,探查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