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为何明明几个月都没见十殿汇报过与禅院甚尔有关的消息,却在亲自上门讨要线索时很快有了结果;关于为何禅院甚尔这段时间中从来没联系过他,由他发出的邮件也从未收到回信。
加茂伊吹不认为本宫寿生会背叛十殿,毕竟作为组织的二把手与通讯网络本身,如果本宫寿生想要做些什么,显然不必只从禅院甚尔一个小小的信使入手。
大概是从他的疑问中察觉到他并不知情,禅院甚尔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并肩作战了三年有余,加茂伊吹愿意交付给本宫寿生最基本的信任。
于是他云淡风轻地回复道:“我只让他告诉你,说我最近可能会有些忙,他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才叫你不要联系我。”
禅院甚尔细细端详着加茂伊吹的神色,慢慢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这段时间内,本宫也帮我们处理了很多麻烦,我只是有些在意你的情况,并没多想什么。”
“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禅院甚尔话音刚落,神宝爱子便抱着医药箱小跑过来,她的额角还微微冒着细汗,应当是有些着急。
她看见了加茂伊吹胸口的血迹,目光上移来到脖颈上指甲插出的四条短却深的伤口附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更加愧疚起来。
“真是抱歉,伊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就和甚尔一样。”
与柔和的性格显出些许反差的是,神宝爱子此时蹙着眉,手上的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掏出了棉棒与酒精:“医药箱被压在了很深的位置,我刚刚才把它找出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加茂伊吹不确定是否要让神宝爱子接触显然与常人不同的自己,犹豫的视线飘到禅院甚尔身上,对方接收到他无声的询问,只是懒散地摇摇头,示意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于是加茂伊吹道谢,将衣襟又扯开些,方便神宝爱子为他消毒包扎。
能与禅院甚尔相互扶持、自愿放弃东京市中心繁华生活回到乡下的女人,显然并非只有柔软又温吞的一面。
在为加茂伊吹轻轻擦去伤口附近的血迹时,神宝爱子一直眉头紧锁,严肃的模样并没影响她的美貌。
加茂伊吹微微偏着头,只用余光悄悄看她,发觉以寻常观点看待,连她鼻梁上皱出的小小弧度都显得十分可爱。
将对方担忧的表情尽收眼底,加茂伊吹彻底移开视线,目光便在院子中被精心侍弄着的花草上游移,惹得禅院甚尔忍不住捂着嘴闷闷笑起来。
他笑加茂伊吹能游刃有余地游走于世家纷争之中,却在对待神宝爱子这个普通女人时如此小心翼翼。
神宝爱子误会了他的笑声,半是批评半是玩笑地说道:“你们两个听好哦——虽然的确很久没见面了,但交流时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
“真想不到你们是怎么搞成这样的。”话说到此处,神宝爱子的语气中已经再无责怪之意,见两人都不愿主动告诉她这伤是从何而来,她便也贴心地主动将这个话题带过,“一会儿我去准备午餐,伊吹有什么忌口的话,不如现在就告诉我吧?”
加茂伊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没有真正算是“不能吃”的食物,少数几种“不太爱吃”的食物则不能成为他麻烦旁人的理由。
因此在回答这个问题时,他通常都会选择缄默不言,只从餐桌上已有的菜肴中选择几样完成一餐。
已经在旁边支着下巴望了许久的禅院甚尔在此时接话道:“刚才买来的海鲜就先冻起来吧,他不能吃辣……你先去忙,一会儿我也过去一起。”
神宝爱子点点头,用医用胶布将绷带的尾端平整地粘好,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收拾起医药箱,又把自己关进了厨房。
“怎么样?”禅院甚尔挑眉询问,上扬的尾音证明他心中的确是十足的得意。
加茂伊吹诚实地回答:“如果她没有选择你,一定能过上更优渥、更平静的生活。但你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对象,所以她很幸福,你们十分般配。”
禅院甚尔故意做出勉强的表情:“我就当你是在夸她了。”
两人都笑起来,气氛终于轻松一些。
简单聊了两句,加茂伊吹没忘了自己来到这里所要做的正事。
他朝禅院甚尔要了纸笔,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共同注视着他在白纸的右上角写下第一个序号,彼此的心情都有了些变化。
加茂伊吹像是在交代后事,禅院甚尔则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也就是说,如果你遇到了不得不动用政府力量的时刻,一定要准备好与政治家进行交换的筹码。”
只是五分钟时间,加茂伊吹便将重要的部分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
禅院甚尔终于又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写下去,而是带着几分凝重问道:“你要做什么?”
加茂伊吹没有撒谎的打算,因此语气平静至极:“有些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确定自己最终会到哪去,十殿能做到的事情太多,我不放心交给别人,你先帮我打理一段时间。”
禅院甚尔的表情终于缓和一些,却没意识到,加茂伊吹所指的地点可能是天国,一段时间也可能被延长至余生几十年。
——不过没关系,因为此时正趴在加茂伊吹卧室的衣柜深处、失去了全部生命体征的黑猫已经使意识与躯体分离,回到了神明的世界。
它很快就会带来系统开发者所掌握的具体情况,那将是加茂伊吹摆脱此时自毁倾向的关键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