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伊吹垂眸,他与黑猫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不喜欢。”少年双唇微动,溢出几个轻不可闻的音节。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有黑猫温和地望着他,轻声说道:[恒星不会生来就掌握围绕其他恒星旋转的方法,他们或许只是需要时间摸索。]
加茂伊吹抿唇,他左手反撑住五条悟的胸口将他推开一段距离,右手也抬高些许,示意禅院直哉尽快放开。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他将两人隔开,“大家都冷静一下吧,别让宾客看了笑话。”
加茂伊吹与黑猫的看法不同。
争执的根源并非是“在学会讨人欢心前就先不自觉地行动了起来,因此做了错事”,而是“想要争取的那人正是胜利的象征,所以要不顾一切得到”。
——这是还没在命运的驱使下成长起来的、尚且能够随心所欲行事的、高人气角色的特权,而斤斤计较也是特权,所以加茂伊吹不会在意他们的争论内容究竟是好是坏。
“我们可是咒术界的新一代,
总不能在这样的好时候,
聚在一起却与父辈见面的场面一模一样吧。”
加茂伊吹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只是左右各自望了一眼,便立刻让前一秒还针锋相对的两人偃旗息鼓:“如果非要清算旧事,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他依然笑着,却显然不允许他们再继续胡闹下去。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此时才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幼稚且不理智。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小心翼翼地观察加茂伊吹的表情,却看不穿少年究竟是否有被再次揭开伤疤的痛楚。
五条悟又看向禅院直哉,心中不敢再升起任何敌意,但在沉默之中,又莫名感受到有股难以言喻的焦灼在胸口冲撞,叫他甚至比刚才更加烦躁。
——他未免太过失礼了。
比起禅院直哉来说,他和加茂伊吹之间的矛盾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不仅早早就说清了事情的始末,更是在之后的日子中多次彼此帮助,若是将情分量化成数字,五条悟的所作所为大概也能勉强抵消加茂伊吹两次舍命相救。
但是他依然在那一刻被什么情感冲昏头脑,叫他与禅院直哉争执起来。
那种情绪究竟来自何处,他暂时还无法想通,也不愿在禅院直哉面前失去气势,几次苍白地张了张口,最终只是低声说道:“抱歉,伊吹哥。”
禅院直哉没有五条悟心思细腻,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很快注意到这个显出别样亲密的特殊称呼,立刻学舌道:“伊吹哥……我也这样叫你吧?”
话题就这样被自然地转换为称呼问题,加茂伊吹带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到一旁取甜点,时不时提上两句意大利的所见所闻。
禅院直哉是位优秀的倾听者,他边嘲笑着意大利咒术界松懈的防御力量,边因欧洲咒术师悠闲欢乐的生活产生好奇与向往之意,从此刻看来,也只不过只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孩。
相比之下,五条悟要比他沉默许多,甚至到了反常的程度。
加茂伊吹没忽视他,余光几次注意到五条悟无声地投来目光,预感他有话想说,便随意找到一个借口,将禅院直哉暂时支去了兄长身边。
“悟,或许刚才那个时候,”此时只剩他们两人,加茂伊吹想尽量使用一个合理些的表述,“我或直哉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五条悟一愣,他的脸上浮现几丝惊讶,嘴角却因得到关注而不自觉地勾起。
甚至像是非要从主人口中讨回一个公道的宠物一般——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出身体,以至于再也无法凭理智控制这副躯壳,才会因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含糊地吐出粘腻的尾音。
“伊吹哥——”
加茂伊吹微微一愣,在过近的距离下,他透过墨镜的镜片,竟然能隐约看见五条悟那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蓝眸正直直地望向自己。
其中是期待、固执、与一些连他们双方都摸不清的情绪。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和禅院直哉那家伙,果然还是我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