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为六眼术师举办的即位仪式分为上下两场。
上半场是在本宅深处举行的正式典礼,仅邀请族人与身份尊贵的外客参加。
现任家主会带领次代当主执行继承、朝见、正殿等一系列仪式,最终将带领家族前进的重担交予后代,这番流程是五条家的硬性规定,即便本人讨厌麻烦,也绝不会更改。
下半场以庆贺为主要目的的宴会则叫人轻松许多,受邀之宾客的数量远超典礼的见证者,连仅与次代当主交好却没有世家背景的普通术师也能赴宴。
作为御三家的家主、新生代的首位特级咒术师,加茂伊吹本来也该参加典礼,但途中被几件算不上急事的杂务绊住脚步,来得稍晚一些,就没能准时抵达五条家本宅。
手机几乎快被接连不断的来电轰炸至发烫,加茂伊吹望着屏幕上备注为“五条悟”的联系人有些头痛,一时间竟难以做好接通电话的心理准备。
他了解五条悟,如果此时接了电话,恐怕就不得不强行面对来自对方的狂风骤雨了。
而五条家的主宅之中
五条悟本就是强行压着不耐烦才穿上整套纹付羽织袴,凭心中对与加茂伊吹久别重逢的期待感同意走完每个流程,的确有些想让加茂伊吹见识下不一样的自己的心思。
但令他感到恼怒至极的是,他专门为加茂伊吹留出的贵宾坐席从头至尾都空空如也,无疑是辜负了他饱满的情感与千金难换的期待
直到整场仪式结束,管家才有机会将加茂伊吹因故迟到的事情告诉他。
五条悟换下厚重的礼服,抓起手机便给加茂伊吹打电话。
在有节奏的回铃音中,他于脑内不断组织对加茂伊吹失约一事的质问,又在拨号未被接通后不自觉地担忧起加茂伊吹是否能顺利应对手头的麻烦。
如果加茂伊吹准时来参加下半场的宴会,五条悟倒不是不能原谅他姗姗来迟。
还没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不寻常的体贴为对方考虑的六眼术师又按下拨出键,盯着被设置成常亮的屏幕有些出神,干脆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打算一会儿再到前厅去招待客人。
当然,若加茂伊吹真的有要事缠身,就算今天没能露面,他也不会出言责怪就是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趴在椅背上,心中随着回铃音与忙音默数着数字,只希望能在疲惫和烦躁交织的此时听见加茂伊吹的声音,叫人亲自给他一个交代。
在第七次拨号也被拒接后,五条悟已经生不起气了。
他没再一刻不停地拨出号码,而是将手机丢到一旁,烦闷地揉乱了一头白发,自暴自弃地瘫在椅子上,不明白好好的即位仪式怎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连一向注重礼教的父亲都没因加茂伊吹缺席典礼而产生不快的情绪,足以说明这种程度的突发事件在大人们的交往中算不上什么,加茂伊吹也并非故意而为之。
但
五条悟
垂头丧气说到底,即位仪式之所以会拖到现在才办,就是因为他想让加茂伊吹看见他可靠的一面啊。
加茂伊吹不在,他完成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没什么特殊意义,不如打从最开始就坚持一切从简的设想,还能为自己免去许多麻烦。
在战斗中所向披靡的六眼术师长叹一声,总觉得有些打不起精神。
就在下一秒,被他抛到一边的手机响起欢快的铃声,打破了仅有他呼吸声存在的一室寂静。
五条悟几乎是跳了起来。
他一把抓过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备注后毫不犹豫地接通,没等对方开口,首先拖长了音调大声抱怨起来。
“伊吹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在典礼上见到你啊”
在加茂伊吹尽显无奈的连声抱歉之中,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了背景里杂乱的鸣笛声,他轻哼一声,不自觉带着些期待问道“所以,你到东京了吗”
“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我就能抵达目的地了。”加茂伊吹估算了距离,还开玩笑调侃五条悟道,“还请五条大人不要生气,等我上门赔罪。”
青年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时有些失真,但五条悟仍能分辨出其中一定笑意浓郁。
莫名其妙地,他感到耳尖有些发烫,叫他下意识去捂,又因为怕听不到加茂伊吹的声音而放下了手。
五条悟嘟囔道“什么五条大人还不是连最重要的客人都不来赴宴。”
加茂伊吹没急着挂断电话,他先问过五条悟是否有时间与他聊天,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详细解释了没有准时赴宴的原因,甚至将族人找上自己时故作焦急的情绪都模仿出来。
“历代家主之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在风言风语中继位、又于人心未稳之际远赴另一座城市的胆大家伙了。”想到这里,加茂伊吹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