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加茂伊吹都无法完全说服彼此,只好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尝试使观点共存,直到摸索出一个合适的中立点,然后双双按照自己的倾向执行计划。
这是两人相处时培养出的潜规则之一,或许从他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就已然注定如此。
那时的加茂伊吹被安置在梅花林前方的房间之中,虽然住在五条家的本宅,却不太与邀请他过来的五条悟本人产生接触。
放在日常之中,两人有各自的生活;放在大事的决策方面,两人也有各自的思路。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本就没必要非得屈从于对方。
所以,正是因为知道加茂伊吹的善意,五条悟心中才更为郁结“我不是需要时刻被伊吹哥抱在怀里才能行走的小孩,我十五岁,的确还不如你,但也不比太多人差只是看他也能明白了吧”
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五条悟主动点起一旁许久没有应声的成年男人。
“我会变得更加强大,我会与你并肩而立的。”
“太倔强了。”
听了这话,五条简直像看了一场政客的演讲,竟然给出了一句简短的点评。
他懒散地靠在软榻的一侧扶手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自然地隔着毛毯握住加茂伊吹的脚踝,有意无意地磨拭着单薄皮肉下凸起的骨节。
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有种别样的意味,加茂伊吹也对此极为熟悉一般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毕竟之前为了在身体上绘制线条,加茂伊吹身上已没有什么还没被他碰过的地方,他太熟悉对方的触摸了。
两人知晓的情报更多,观点更一致,姿态也更亲密,这个动作发生之时,身周仿佛有种外人无法介入的屏障,令五条悟仿佛因恼火才脸颊升温的同时,甚至感到有些难堪。
他们的相处未免太过自然,就像一下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也不知在自己未曾看见的过去出现过多少次相似的场景。
五条悟想为此嫉妒,又意识到那人严格上来说其实也是自己;于是他思索着以相同方式与加茂伊吹相处的可能,但甚至只是将那只抚摸青年脚踝的手在想象中换成自己的手,他都感到一股羞赧的不自在;
最终,他难过地意识到
没有遇见加茂伊吹的六眼术师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变成了个对待感情极为游刃有余的糟糕大人,他能对加茂伊吹做出如此轻佻的举动,指不定曾对多少人也采取过相同的亲密态度。
于是他再望向五条时,整个人都少了些起初相遇时的躁动,目光中的排斥与不满更是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怜悯。
怜悯
五条立刻注意到了少年情绪的变化。
“你说得对,”少年蓦然提起了旁的话题,“我的确比你幸运许多。当你还要担忧不知何时就会回到仅有自己一人的、孤零零的世界中时,我一直都有伊吹哥的陪伴,这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他说这话时不像挑衅,但也正因如此,五条才更觉得被人戳到痛处。
尽管他有宠爱并对自己百般顺从的家人、严肃却正直的师长与许多可爱的学生,但他完全无法否认,他觉得自己同样需要加茂伊吹。
五条疑心隐蔽的恶意被五条悟发现,又觉得十五岁的自己实在不是个敏锐的家伙。
或许连加茂伊吹本人都不知道,他是故意握住青年的脚踝的。
但事实上,他所不知道的是
加茂伊吹同样是故意忽视这点的。
打从男人修长的五指抚上薄被表面的那瞬间开始,加茂伊吹就理解了他幼稚的暗暗较劲之举,甚至自然地调整了下半身的姿势,将曲起的左腿又朝男人那侧伸了伸,方便他更轻松地触碰。
加茂伊吹包容着两人的纠结与反复不定,尽力将一切可能都抓进手心。
猎场中只能有一个猎手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