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的离去比加茂伊吹想象中的场景更加平静且突然。
春日到来,气温逐渐回升,男人常常安静地卧在窗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卍_[]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像是不自觉陷入昏睡之中,动辄便要躺上几小时才会起身活动一会儿。
长期处于缺失咒力的状态,五条的身体已经学会适应痛感,疲惫却日渐积累,精神也时刻紧绷,这导致他的状态越来越差。
五条像是一位无药可医的重症患者,只等死亡抵达那日到来。
加茂伊吹起初并没意识到他愈发虚弱的原因是世界意识的排斥——也或许是实在不愿应付那之后的麻烦事情——青年将一切归咎于咒力逸散。
于是加茂伊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五条存储咒力,只要他有时间、有精力去做,他甚至会生产少量反转咒力输入五条的身体,尽可能借由外力滋润对方干涸的身体。
但任何措施都不过是徒劳的努力而已。
除非修缮之人能够准确地找到溃烂木桶上所有潜藏着害虫的位置,否则即便轮番将外壁上的所有木板都更换一遍,都总会留下足以再次咬烂木桶的隐患。
加茂伊吹明知自己绝对无法填满这个无底洞,却还是经常尝试。
正是因为对这具身体的情况有着太过清晰的认知,五条才从不赞成加茂伊吹白费力气。
他温和地拒绝加茂伊吹的每一次帮助,只要求得到一本新书或一个更加柔软的抱枕,及时享乐并容易满足,拥有这世间大部分人想要达到的精神状态。
但大多数时候,等他从漫长的梦中恍惚醒来、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之时,加茂伊吹都已经坐在他身边输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咒力。
青年坐在软榻边缘,一手为放置在膝头的文件翻页,一手握住五条几l乎完全脱力的手。他的掌心很凉,甚至不敌已然虚弱至极的五条,但后者情况不好,温度同样不值一提。
“……好冰,像两具贴在一起的尸体。”五条吃吃地笑了两声。
加茂伊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紧了紧握住五条手的力道,回道:“忍耐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睡一会儿让我感觉好多了。”五条试图让他安心,“我一直在做有些稀奇古怪的梦,倒是比呆呆地坐在这儿的时候有趣。”
“但你依然有必要接受我的治疗,尽管我的技术也不是十分精湛。”加茂伊吹终于将视线转向五条,男人这才看清他眼底最深处微不可察的忧愁与无措。
加茂伊吹说:“我想,你能在此时醒来,应当不是因为睡眠舒缓了你的神经。”
“你必须承认——”加茂伊吹叹息道,“你知道我向你的身体中输入了多少反转咒力吗?我的内脏都快燃烧起来了。”
五条轻轻动了下指尖,只觉得连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十分费力。
他的身体状况太过糟糕,不仅令自己痛苦,同样影响着加茂伊吹的健康。
这个认知令五条感到愧疚,他想
让青年别再理会自己,因为如此局面总有一天将会结束,但叫人难以否认的是,他也正贪恋加茂伊吹给予他的特殊关照,这大抵算得上他身心俱疲时能获得的唯一慰藉。
在极度不适的情况下,五条也不再理智,感性的一面正在逐渐支配他的大脑,叫他暴露出性格中脆弱的部分,企图得到关注。
但就算是为了加茂伊吹着想,他也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说:“真的不用。”
男人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能清晰地体会到灵魂即将出走的无力。世界意识的排斥从各个方面开始发挥作用,起初是使咒力失控,此时又令躯壳与环境再不匹配——
“我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真的快要回家去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比起自己,五条显然更加在意加茂伊吹的心情,这不仅是指忧愁一种情绪——他也想得到关于未来的答复,于是他问:“等我走后,你会难过吗?”
加茂伊吹一愣,他终于意识到,他再也无法逃避后续必将到来的一系列琐事了。
他可以刻意忽视五条的不健康状态指引出的剧情走向,或是尽力通过各种手段推迟麻烦到来的时间。但更明确的指示已然出现。
——作为作者精心构思过的内容之一,台词通常是一部漫画中拥有最多种解读、却也最难以令人理解成另外某种意思的部分。
当某个角色完全无需用歧义误导他人之时,他想传达的信息就必定是准确的答案。
一时间,加茂伊吹能给出的回应只有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因为早就明白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本就从来没有生出什么期待,你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这段日子将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我想这就很不错了。”加茂伊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而且,这个道理也适用于你。”
“更改命运并非易事,我们已经足够努力,但没人能保证悲剧一定不会降临,那么暂时抛开不确定因素思考:曾度过一段快乐且有意义的时光,就可以作为你此程的最大收获了。”
五条微微一笑,他问:“你和那两个小子都不会害怕困难,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