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挚友的歉疚与担忧。
虽说无法听到伏黑甚尔的心声,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加茂伊吹与五条悟就都知晓了,他们足以从零碎的线索中拼凑出故事的全貌。
“想必在甚尔的尸体上诡异自燃的白纸,正是创世之书的其中一页。”
加茂伊吹将《BSD》世界中的设定以含蓄的说辞包装为术式的效果,向五条悟进行了简单的说明:“我曾寻找过这张书页,没想到最终到了甚尔手中,还被他用以模糊我的记忆。”
“他一定受到了某人的指点,否则凭术师杀手单打独斗的行事风格,不太可能进行比十殿还周密的情报搜集工作。”五条悟推测道,“说不定,书页甚至是羂索直接传递给他的。”
加茂伊吹垂眸,青年笑笑,答道:“我也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虽然甚尔会与羂索私下里进行联系的行为让人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之后,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是为了我才走上绝路的……”加茂伊吹停顿一会儿,回过神来时才卸下紧紧握住茶杯的力道,尽量表现得平静一些,“而我宁愿死去的人是我。”
五条悟抿紧双唇,他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才能抚平加茂伊吹内心的伤痛,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只觉得一切安慰都未免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恳求似的说道:“伊吹哥,至少为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你要振作起来才行。”
加茂伊吹用一个浅淡的笑容回应了五条悟的无措,他说:“是的,我会让羂索付出应有的代价。”
比起作者而言,羂索对整部作品的剧情走向的操纵实则更加令人戒备。
凡是审视当下人气大热的漫画,只要从盈利的角度思考,大多不会脱离作者对后续情节的初始构想,即便无法百分百准确地预测到未来走向,却也足以做到在其中借势发力。
但羂索的行动是难以琢磨的。
在王仁望结所表达的片面又模糊的“预言”的指示下——加茂伊吹暂时将羂索行动的指南看作王仁望结对剧情的有限了解——
羂索固执地执行部分预言,同时竭力想要回避另一部分预言,令这份纠结更加复杂的情况是,其中还不知何时会混杂上作者的意愿,从而影响了过程的纯粹性。
比如伏黑甚尔之死。
羂索的本意是派伏黑甚尔杀死五条悟,这对他的计划的最直接益处是能够分散护卫天内理子的力量,使他得以杀死天内理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伏黑甚尔的死是作者早在十年前就埋下的伏笔,而天内理子能够顺利存活,则毫无疑问为二十八岁的六眼术师和加茂伊吹共同制造出的变数。
影响命运的因素太多,两只朝着不同方向使力的大手正每时每刻都对方向盘的掌控权展开激烈争夺,有某人想要改变剧情,就有某行动会促成剧情。
这一现象使羂索的行为充满不可预测性,谁也无法完整分析出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以相同的道理进行推测
,加茂伊吹的行动对羂索而言也无外乎如此。
此时的漫画世界,真的还只是单纯的人气之战吗?
逆天改命这一任务正变得愈发复杂,加茂伊吹对此深信不疑。
他对五条悟阐明了此行的来意:“我今天约你出来,主要就是想对这一情况进行说明。虽说我不再与年轻术师进行过多交往,但这只是我个人发展的选择,无关其他问题。”
“我想做的许多事情,对不相干之人来说,可能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加茂伊吹轻叹一声,他说,“我与甚尔的关系的确无可替代,但我和你之间……”
“……我们又何尝不是共同度过了很长一段有意义的时光?”
五条悟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回家去吧,悟。”加茂伊吹平静地说道,“我还约了其他人议事。”
面对如此态度的加茂伊吹,五条悟张了张嘴,却连一声像样的告别都说不出来。
他难过地发现,就算两人已经说清了所有存在或不存在的误会,加茂伊吹都已经变更了前进的道路,再也不会与他同行。
这是加茂伊吹的选择,他无力更改,也没有立场做出任何评价。
五条悟离开了。
他关门的声音依然很轻,像是一片叶子落在地上,只有微不可闻的动静,与他沉重的心情截然相反。
加茂伊吹看向五条悟坐过的位置,发现桌上多了些什么。
青年伸手去拿,认出那是一个信封,最显眼的地方写着他的名字,应当出自五条悟之手。
于是他打开信封的动作便没有什么顾忌了。
纯白色的信封中是一捧晒干的花朵,从颜色与形状上辨认,能看出是五条家后院梅园中的植株。加茂伊吹曾在距离那片梅园最近的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他与五条悟之间的联系最为纯洁的时光。
今年春季,加茂伊吹拒绝了五条悟以家族名义发出的赏梅邀请。
于是五条悟将春日的美好留存至今,送给加茂伊吹。
他把花瓣重新装回信封,妥善放在自己面前,静静地品味着杯中的茶水,等饮尽以后,独自起身离开。
除五条悟以外,加茂伊吹没有其他客人了。
——他只是不想再与对方交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