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欧阳良翰。”
“他怎么了,听
“中军大营长史职务,他好端端的为何不接?去了一趟前线,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么一说,确实不对劲,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前线,和秦大元帅聊了些什么?为何没接下官职,难道秦大元帅改主意了?”
“不管如何,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州刺史府内,卫少奇、林诚、王冷然三人齐聚。
林诚皱眉狐疑,王冷然有些好奇询问。
二人对答一番,卫少奇突然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浔阳王府?”
王冷然困惑问:“三公子的意思是…”
卫少奇冷静道:
“上次秦大元帅的表态就很值得推敲,明明并没有向浔阳王府靠拢的意思,但是却又帮欧阳良翰撑场子,本公子哪怕很不爽也只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很有可能,秦大元帅看重的是欧阳良翰那点歪才,只站欧阳良翰个人,不站队浔阳王府,也就是说,并不在咱们卫氏与浔阳王府之间做选择,如此,也能解释此前的反常不一的表态。”
“三公子这番推测有道理…”
林诚回头接话道:
“所以三公子的意思是,秦大元帅伸出橄榄枝,请欧阳良翰去前线担任中军大营长史,是想将此子笼络到他帐下,算是从浔阳王府手里捞人?
“而浔阳王府肯定是不愿意少了欧阳良翰这个谋士,所以此次欧阳良翰去前线,浔阳王府与秦大元帅之间,是有一波争夺暗流的。
“欧阳良翰现在返回浔阳城,没有接下中军大营长史之职,就是这场暗争的结果?浔阳王府与秦大元帅并不是咱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风平浪静,甚至关系密切?”
“没错。”
卫少奇微微眯眼:
“否则好端端的长史官职,在前线战场上,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欧阳良翰为何不去?这类儒生不都是心高气傲,想要施展抱负吗?
“秦大元帅上次派秦彦卿他们来,当着咱们的面亲自邀请他过去,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算得上雪中送炭。
“如此国士待遇,本公子就不信能有读书人不动容的。”
卫少奇越说,语气越斩钉截铁。
王冷然微微颔首:“三公子说的有道理。”
“林诚,你怎么看?”
卫少奇、王冷然二人目光投向了沉思不语的微胖青年。
“三公子所言有理有据。”
后者犹豫了下,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别卖关子了。”卫少奇催促。
林诚沉吟道;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可能。”
不等众人催问,他幽幽道:
“欧阳良翰可能还是不服气,不服鄙人,不服圣上,不服天枢督造使魏王殿下作出的安排!所以他才留下啊…”
“林公子的意思是…”
王冷然倏然一惊。
卫少奇眼睛眯起:
“他欧阳良翰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陛下钦定之事。”
林诚犹豫了下,点点头:
“只是一点猜测。
“他不服鄙人,这是肯定的,但是圣人的话,料他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大,经历了命悬一线的抗旨贬官一事,还敢对圣人生怨,特别是故意破坏陛下钦定的造像一事,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不过,对于此子,咱们还是得留个心眼,以防万一。用王刺史的话说,此子确实有一点邪门。”
“没错。”
王冷然深以为然,用力点头,手攥官服袖口,他磨牙道:
“而且,欧阳良翰毕竟在浔阳城里经营了这么久,党羽不在少数,即使他不敢明面上阻扰林公子,但暗中恶意使绊子,也是不难的。
“对,没错,若本官是他,本官也受不了这一口恶气。”
王冷然握拳,重重锤掌,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他以己度人道:
“说不得此子这次回来,就是存心想使坏的,怎么膈应咱们怎么来的。”
“那就让他来!还怕了这竖子不成?”
卫少奇露出森白牙齿,眼神桀骜道:
“本公子倒是希望,他胆子能再大一点,不服就干,憋着干嘛?
“你欧阳良翰不是朝野公认的直臣吗,不是士林标榜的脊梁骨吗,天天被那些穷酸文人用来反衬暗骂我卫氏。
“现在咱们就是夺了你的浔阳石窟,就是要在你死不同意的星子坊造像,连陛下都把你贬为江州司马、把你倔驴脑袋按下来让你亲眼看着这一幕。
“你欧阳良翰有本事再来一次‘死不奉诏’的捣乱看看?”
王冷然冷笑:
“他敢跳出来捣乱,那性质可就和上次‘死不奉诏’不一样了。
“上一次是浔阳王他们认怂,偷偷藏了他的那封死谏奏折,陛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敢捣乱就是触碰了真正的逆鳞,夫子、浔阳王、相王,哪怕再加上一位江南道行军大总管,一起求情,都保不住他狗命。”
卫少奇撇嘴,从桌上端起茶杯,慢慢吹气,品茶道:
“呵,本公子倒要看看,这是一块多硬的骨头。”
林诚垂目旁听了会儿,抬起头,朝二人认真道:
“鄙人很喜欢一句话,高端的猎手,是看到了陷阱,能走进去,把绳子捡出来。”
卫少奇、王冷然二人挑眉,林诚语气淡淡的安排:
“想使绊子,无非是那么几条路。
“首先是元怀民,王刺史,伱接下来要在江州大堂盯着元怀民,他很可能成为欧阳良翰的抓手,不过,若敢伸手,就剁了他的蹄子,扒下那身江州长史官服。
“其次,是东林大佛的佛首…三公子,您和魏王府那边要保持联系,记得提醒魏王,咱们要确保东林大佛的佛首顺利从京城运到浔阳城,这也是这次造像最关键的一环。
“至于一些别的招…秦大元帅那边,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掺杂进来,秦大元帅知道陛下看重东林大佛,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使星子坊造像延期。”
林诚站起身,低头拍拍衣摆上的灰尘,在卫少奇、王冷然偏头注视的目光下,走出大门。
“嗯,鄙人再去拜见一下容真女史,其实…这位女史大人也是江州最不想陛下的大佛出问题的人之一。
“利益一致,就是朋友。”
距离欧阳戎从前线回来,已经有两日。
欧阳戎走在江州大堂内,时不时就有人投来好奇古怪的目光。
不过对于这位死不奉诏后清名大躁、让秦大元帅都亲自伸出橄榄枝还他娘的不接的前江州长史现任江州司马,
一众官吏还是毕恭毕敬的,和当初对待元怀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