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冷笑:“在县衙里,知县坐第一把交椅,祝主簿坐第二把交椅。只这两把交椅,其余衙吏,全是小喽啰。有祝主簿撑腰,你还怕个甚?”
杨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反问:“祝主簿说话,有几次当真的?怕不是把俺当枪使。”
大胡子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抛出诱饵:“黑风寨的脏货,须先卖给白宗敏,再卖给县里的商人。那些商人走私,谁敢绕开祝主簿?只要伱劫了黑风寨,杀死老白员外,今后便给你引荐商人,祝主簿给你撑腰,不受那白宗敏的窝囊气!”
此言一出,杨俊不说话了,居然在认真思考利弊得失。
这厮平常是有脑子的,也自诩讲义气,而且还有几分妇人之仁。
但是,容易见利忘义!
如果好处足够多,他的脑子也会坏掉,智商可谓直线下降。
黑风寨走私的茶叶,黑风寨抢劫的赃物,都需要小白员外这个中间商出货。而祝主簿给出的承诺,却是绕开中间商,让山寨直接跟商人交易。
这种操作,必须有官府背景,否则根本做不长久。
而祝主簿就是官府中人,他可以成为黑风寨的靠山,甚至可以帮黑风寨洗白。
“大哥,答应吧。”杨英忍不住说。
杨英向来负责对外贸易,他知道那小白员外,靠做中间商赚了多少钱。
杨俊既想答应此事,又害怕惹来恶果,坐在那儿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俺……俺再想想。”杨俊难以拿主意。
大胡子说:“你慢慢想,也不催你。只提醒你一句,再过二三十天,麦子就该收完了。等交完夏粮,村里没剩几个钱粮,你再去抢可抢不到那般多。告辞!”
这人说走就走,留下杨家兄弟原地发愣。
“大哥,莫再想了,”杨英怂恿道,“有了祝主簿扶持,寨子里的货物,就能当面卖给商人,这得多赚好些钱!祝主簿做咱的靠山,官匪一家,还怕哪个?”
杨俊早已心动,却又摇头说:“你不晓得,老白员外在县衙势大,抢了他家不好收场。”
杨英分析道:“祝主簿为啥让咱去抢上白村,还明说要杀了老白员外?无非县衙也在火并。知县是一把交椅,不管事的。祝主簿是二把交椅,白二郎是三把交椅,许多头目也向着白二郎。祝主簿想控制县衙,就得火并白二郎。所以,他才让咱去抢劫杀人。只要老白员外死了,白家的钱粮被抢光,白二郎就在县衙站不稳!”
“这个道理俺明白。”杨俊说道。
“那还怕个甚?”杨英说道,“咱们火并姚方,山寨里许多头目都有怨气。得让他们把怨气撒出来,让他们去上白村抢劫财货,让他们去上白村杀人放火。到时候,气也撒了,钱也抢了,他们也就顺心了,还不对大哥服服帖帖?”
“也对!”杨俊眼前一亮,他正愁摆不平寨中头目。
火并之事影响太大,这些天里,私下说什么的都有,杨俊作为寨主威望大跌,必须搞些事情来稳定人心。
只要抢劫上白村,杀了老白员外,就有以下好处:
第一,跟祝主簿搭上线,获得了官方靠山,说不定还可以慢慢洗白。
第二,不再让中间商赚差价,山寨能直接跟商人交易。
第三,抢到白家许多钱粮。
第四,让山贼头目们发泄怨气,稳定山寨人心,提升寨主威望。
有这四个好处,杨俊已被冲昏头脑,不再去想此事引发的严重后果。
……
“白福德,寨主要见你!”
“来了,来了!”
白福德一身疲惫,跟着头目上山,心中畅快不已,他总算要熬出头了。
见得杨俊,白福德纳头便拜。
“坐吧,”杨俊问道,“听说,你是从上白村来的?”
白福德当即咬牙切齿道:“俺给那老白员外,做了许多腌臜事,到头来却讨不得好。他给俺兄弟几个,安了衙前差事,这是在往死里逼,只能全家进山落了草。”
杨俊问道:“老白员外家,有多少护院?可有枪棒了得的好汉?”
白福德仔细回忆:“俺也不常进白家大宅,似有几个护院的……对了,茶园有个汉子姓古,头发都花白了。虽不晓得什么来头,却肯定是个练家子,每年都给白家押运茶叶。他还生了三个儿子,唤作古大、古二、古三。古大前两年害病死了,古二在县衙做灰衣,古三留在茶园做事。那古三只有十六七岁,也是会使枪棒的。”
杨俊又问:“白家大宅的院墙,哪处最方便杀进去?”
“北边,那里地势高,搭个梯子就冲进去了。”白福德目露凶光,他已明白山贼们要干啥。
杨俊点头说:“很好,到时候你做向导。除了老白员外家,村里比较富裕的,你也要指出来。事成之后,不但有赏钱,还升你做头目。”
白福德激动道:“多谢寨主提携!”
杨俊说:“下去吧,你家几兄弟,莫要再种地了,好生歇两天养精神。”
白福德走到门口,忽又转身说:“寨主,俺……俺想抢个女人。”
杨俊乐了,笑问:“是那老白员外家的女眷?”
白福德说:“是村中一寡妇。”
“一个寡妇而已,便许了你。”杨俊非常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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