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容正带着山上女眷给菜地除草,那里种了许多蔬菜,其中有好几平方丈的黄花——朱院长已经在为提炼秋水仙碱做准备了。
听说有客人来访,沈有容扔下锄头过来。
“陈先生,这是拙荆。”朱国祥介绍道。
沈有容屈身行礼:“先生万福。”
陈渊作揖道:“娘子安好。”
一番问候,沈有容带着众人的随从,去挑选打扫空置的房屋。
朱国祥则引着他们继续前行,在一处废墟的后面,土地疏松之后还浇了水,又堆了许多肥沃的有机物。
几十截椴木半埋在土里,已经长出一些小香菇。
朱国祥乐此不疲的介绍成果:“去年秋天栽培的,再过几天就能采摘了,一直能采到夏天。等技艺研究透彻,便让村民都来学,妇人可在农闲时种植菌菇卖钱。”
“此山珍也,竟然也能栽培,”陈渊啧啧赞叹,“元璋兄农技通神。”
朱国祥说:“菌丝培育时间太短,今年出菇不多,两三年后应该能大量出菇。”
陈渊听不懂啥叫菌丝,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朱国祥继续说道:“此法有两个诀窍,一是砍花,二是惊蕈……”
“惊蕈术”就是用鞋子或软木拍,敲打培育香菇的椴木。古人觉得香菇在雷雨后生发,于是拍打椴木模仿惊雷,可以把香菇的种子给惊醒。
其实是通过振动,刺激菌丝细胞活跃起来。
众人蹲在旁边围观,就像城里人来到农家乐,看啥都觉得很稀奇。
闵子顺甚至借来妇人的锄头,跑去菜地里除草,纯粹想过过干农活的瘾。这对他来说很新鲜,在州城就没下过地,完全不知蔬菜是咋长出来的。
陈渊指着那些还未长大的香菇:“在开封城里,一盘鲜蕈炒肉,至少要两百文钱。便是干蕈炒肉,一盘也要七八十文。关中的价钱会低些,但也颇为昂贵,此物大有用处。”
“那便晒干了卖去关中。”朱国祥笑道。
开封的物价是真高,一份内脏杂碎早餐,至少在20文以上。
富贵人家也舍得为食物花钱,胶东半岛的大牡蛎,运到江南一只能卖一贯钱!当然,主要还是运费贵,得用海船赶紧运过去,没有冷链很容易发臭变质。
各种蘑菇也贵得很,而且特别畅销。
香菇若能量产,每斤利润比茶叶还高,直至技术普及才会降价。
朱国祥领着大家到处闲逛,直至半下午,房间打扫出来,他们才各自回房休息。
单独把儿子叫到房里,朱国祥问:“你不是要在洋州扬名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扬名扬过头了,”朱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没想到宋徽宗居然下旨征辟,也低估了古代人对皇权的崇拜。现在洋州人都喊我征君,天天都有人来宴请。李家的老太公死了,居然花重金请我写墓志铭,这事儿让我打定主意暂避风头。”
朱国祥说:“李家势大,正好可以结交,怎么不帮忙写墓志铭?”
“李家的名声也臭,”朱铭说,“开金铺的,到处放高利贷,你应该明白啥意思。”
朱国祥点头道:“回来也好,名声这东西,有时候过犹不及。”
朱铭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咱们无钱无势,自身实力还太薄弱,名气大了也是无根之萍。如果只是求财求官,这当然无所谓,但咱们想的是要造反。我继续留在洋州,无非多结交点社会名流、地方豪强。但他们看重的是我吗?不是,他们看重的是皇权,征君能给他们长面子。”
朱国祥欣慰道:“难得,伱还有自知之明。”
“大明村才是咱们的根基所在,这里必须尽快发展起来,”朱铭继续说道,“现在接受豪强的太多恩惠,跟那些人搅得太深,今后只能让咱们束手束脚。我打算在村里,一直住到秋天考试,顺便提升自己的真实水平。至少得熟悉《韵书》,得把经义文写好,否则被人一戳就破。对了,茶叶研究得怎么样?”
朱国祥道:“我知道怎么做红茶了,不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古法发酵就那么几种方法,稍微尝试就能研究出来。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朱铭惊讶道。
朱国祥说:“我跟茶工聊天时,他们说秋天也能采茶。春茶是最好的,可以做团茶。秋茶也能卖,但只能做成散茶。我们炒茶就无所谓,虽然秋天的茶叶质量没那么好,但拿来炒制完全没问题。”
唐代和明代,都有很多秋茶的记录。
唯独宋代,秋茶很少,其原因是宋茶的喝法,对茶芽品质要求过高。就连茶马司,都懒得对秋茶征税,任由茶园主秋天制散茶自售。
朱国祥兴奋道:“把秋茶利用起来,我们这三百多亩茶山,年利润估计能破千贯!”
老白员外那边也有几百亩茶山,靠着偷税漏税卖私茶,再加上少量的极品团茶,一年纯利润撑死了两百贯左右。
千贯的年利润,能把老白员外看得眼睛发红,多半要派人过来打听炒茶技术。
朱国祥说:“洋州城外的穷人也多,等郑家派船来收茶,可以托他们帮忙招人。新来的村民,在下游的废茶山居住,今年必须把废茶山清理出来!茶叶卖出去就有钱了,玉米红薯收获就有粮了,今年再招三百人都没问题。”
朱铭笑道:“再招三百人,人口就接近1400,这是全县第一大势力了。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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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