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海风格外猛烈,董锵锵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飞舞,冲锋衣好像喂饱的大气球,而之前温柔的海浪此时正急速向后退去,同时发出如拖拉机般的咆哮声,泥泞不堪、坑洼不平的泥巴海滩随着海水的褪去渐渐显露出来。
董锵锵在海岛早已见识过退潮,当下和老白一同走回堤岸。
待众人围成一圈,老白不紧不慢地交待了一遍赶海的要领。
“翻石头的时候手指很容易就被刮的一道一道的,所以一定要戴手套。”
“石头下、岩石缝、泥巴坑都有可能是螃蟹的藏身之所。”
“要注意抓蟹壳的两边,当然如果谁觉得抓螃蟹钳子更有挑战我也不反对。抓的时候要稳准狠,该出手时就出手,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螃蟹在海泥和石头上走的都很快,而且看见一个缝儿就钻进去趴着,再搬石头找它还是很辛苦的。”
“不管是螃蟹还是鱼,太小的一律放生,只留大的。”
最后他总结道:“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食蟹是一件很有风情的事,尤其中秋佳节,是吃蟹的最佳时期。三五好友相约,香蟹美酒佳肴,可谓人生一大乐事。每年这个时候到九月底,都是螃蟹肉质最鲜美多汁的季节。而德国人又没有食蟹文化,所以这个便宜就留给我们了。更难得的是,在德国捉蟹不像钓鱼需要捕鱼证,打猎需要捕猎证,这个董锵锵感触最深,只要抓到的都归个人所有。用句时髦的话说,把这个物种吃成濒危还是珍稀动物就看咱们的胃了。”
众人发出一阵理解的哄笑。
“老白,各自抓各自的有什么意思?敢不敢比试比试?”贺鸯锦眉眼一转,计上心来,挑衅道,“男生一组,女生一组,比谁抓的多,输了的请客。”
“没问题,输家请什么?”老白欣然应战。
“别老是大牛骨头了,我都吃腻了,我听说汉堡有家中餐馆不错……”贺鸯锦狡黠地坏笑道。
“呦,挺自信啊。”老白跟贺鸯锦击了掌,“那从现在开始,涨潮时按重量定胜负。”
“这不公平。”一直没吭声的雷兰亭似乎终于睡醒了,“三个男生对三个女生赢了有什么光彩?我要求跟女生一组。”
“正合我意。”老白“嘿嘿”一笑,“这样你们再输了就没有任何借口了。”
眼瞅己方人数占优,贺鸯锦乐不可支,第一个冲上海滩。
不过十分钟光景,海水已从最初的位置退下去七八米,大量石头、海草、贝壳都被留在了泥巴地一样的深棕色海滩上。海滩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宛如穿了一夏天跨栏背心后皮肤上被晒出的印迹一样泾渭分明。
太阳已变成一团明亮的金球,燃烧着深红色的火焰,一点点地从地平线之外升起。黎明的金色覆盖了万物。
董锵锵穿着软底胶鞋走在海泥上极其不稳,经常是摸着小螃蟹的时候突然看见大螃蟹从旁边一闪而过,有心追赶,却无奈脚底黏黏的一坨让他根本无法辗转腾挪,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伊人远去,心里那个急啊。
转头再看众人,彼此差不多模样,都是太空漫步般小心翼翼地走在坑洼不平的泥巴路上,不时被凸起的岩石硌一下脚,然后因为地形和螃蟹失之交臂。
泥巴里有叫不出名字的鱼,有的露出一截尾鳍,有的露出鱼头,拼命地找水呼吸。
他甚至还看到一只通体透明的水母果冻一样卡在砾石的缝隙里。
“我也抓到了一只!”佟乐乐在远处挥着螃蟹大喊,脸上闪着新奇而灿烂的光芒。
日近正午,海滩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随处可见身着比基尼的美女,玩耍的孩子,戏水的少年,以及和年轻情侣一样不时爆出热情激吻的老夫老妻。
望着阳光、沙滩、美女、还有即将果腹的螃蟹,董锵锵忍不住感慨: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度假啊。
涨潮时佟乐乐宣布了比赛结果:女生队以200克的微弱优势获得了比赛的胜利,恰好就是一只螃蟹的重量。
贺鸯锦欢呼雀跃,老白愿赌服输,爽快地把众人拉到了汉堡,才发现贺鸯锦所说的中餐馆正是万福。
见是董锵锵和他的朋友们,老板爽快地打了折,又送了一荤一素,最后让后厨把螃蟹收拾好。
香喷喷的葱爆海蟹和清蒸海蟹各上了一大盘,望着金灿灿的蟹黄,众人的口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酒酣耳热之际,董锵锵偷偷把老白拉到一旁,低声道:“撑重量的时候你把什么装到了他们的袋子里?是螃蟹吧?”
老白喝了不少葡萄酒,红光满面地盯了董锵锵老半天,笑眯眯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葱爆就是比清蒸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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