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宗耀的这番悔恨交加的解释并未真正说服袁嬷嬷,她又气又怒,忍不住声音提高了些许,“大老爷,您觉得这件事情您仅凭‘疏忽’二字就能过去吗?老奴陪着仙逝的太太一起嫁到苏家,后来瑜姑娘出世,满打满算老奴也算是在苏家呆了小半辈子的人。自从太太故去,新太太进门,瑜姑娘过的什么日子您心里没点儿数吗?好不容易觅了郎君,本以为是个如意,岂料却并非良人。好在姑娘看得通透了,从沈家即时抽身,回到娘家后何氏又是哭闹又是上吊,就是不准姑娘落脚。大老爷,那时您为姑娘做过什么呀?姑娘只得自谋算出路,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今日的光景,你们一家子二话不说就来寻求依仗,老奴真想问问大老爷您,瑜姑娘到底欠苏家什么呀?要让你们一家子这样迫害?”
苏宗耀听得一张老脸又红又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袁嬷嬷犹不解气,继续说道:“本来姑娘以一个二嫁女的身份嫁进王府,身世就够让人诟病。那些人也就当面谄媚讨好,背地里谁不是想拿出来诋毁就拿出来诋毁?姑娘的性子看似豁达,可谁愿意那些嚼舌根的闲话?姑娘不怕吗?她也怕啊,怕有人说她的身世配不上王爷,怕有一天她自己就当真了。”
袁嬷嬷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瞧瞧何氏干的什么事情哦,她把姑娘拖垮了对她有
什么好处?”
苏宗耀瘫坐在椅子上,茶几上的茶已经凉了。面对袁嬷嬷的指责,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嬷嬷,此事一过,不论是什么理由,这京城我都不会再待下去了,劳烦你跟瑜姐儿说一声,这是阿爹我这辈子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求她。何氏被关押纵然是活该,可怜姐儿还怀着身孕,不论如何,都不能真让她们娘俩坐牢啊!”
袁嬷嬷说了那么多,苏宗耀一开口还是让她为何氏母女求情,这让袁嬷嬷的心一片冰凉。这件事情,王妃铁定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可是,她以为至少对于苏瑜,苏大老爷会有些愧悔贴熨的话交待,等她拿到苏瑜面前去说嘴时,也好让她感受到苏大老爷对她其实没那么凉薄。然而,现实又狠又稳的抽了她一记耳光,她就不该对苏宗耀有所期待。
苏宗耀说完了话,等着袁嬷嬷的答复,今日他得见到苏瑜,得从她嘴里知道个准信。可是袁嬷嬷一直不作声,他因为觉得没脸见人也不敢抬头,场面就这样一直僵着。
袁嬷嬷深吸了口气,朝苏宗耀依旧很没诚意的曲了曲膝,“大老爷先回吧,有情况老奴会差人到芙蓉巷报信的。”
苏宗耀闻声,不得不抬起头来,可他只见到了袁嬷嬷离去的背影。
一路思绪烦乱的回到明德院,采玉在门口迎上来,“刚才衍哥儿哭闹,庄娘子抱过来,王妃正哄着呢,嬷嬷有事儿等
衍哥儿睡觉了再说。”
袁嬷嬷站在窗户外朝里望了一眼,见着苏瑜怀里抱着衍哥儿,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室中的氛围比平常压抑。“刚才我走了,姑娘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让雪娇去荷花巷一趟,然后姑娘就一直坐着,也不说话,没多久庄娘子就抱衍哥儿过来了。”采玉说,“苏大老爷呢?还在花厅吗?”
“走了。”袁嬷嬷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何氏母女忒不是个东西了。”
“可不是,偏偏王爷这几日又出京办事去了,咱们的宽慰姑娘未必听得进去。”采玉噘着嘴说。
庄娘子抱着衍哥儿出来,朝袁嬷嬷点了点头便回了。袁嬷嬷折身进了屋,蝶依正给苏瑜整理衣襟,“姑娘,大老爷说了,这事儿他事先的确不知情,若不是怜姑娘有了身孕曝出来,他还不知得被瞒到什么时候。”
苏瑜走到绣榻上落坐,端起一盏还有些余温的茶,“我已让雪娇去芙蓉巷,也去黄国公府那边查证,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