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曲着手指，不经意间露出那串红豆手链，用关节不悦的敲了敲桌子：“说谎也不打草稿？”
朝九歌目光落在那串手链上，眸光晦暗不明，顾韩顺着视线望去，刚想放下袖子就被朝九歌抓住死死手腕，
顾韩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朝九歌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还留着呢。”
顾韩挣了两下发现没用，见他认识，干脆由他拉着：“怎么，你知道这个东西。”
朝九歌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是我给你的皇叔，只是你不记得了。”
顾韩被这一声皇叔叫的骨头都酥了半截，他潜意识里觉得熟悉，可他仔细看想了半天，记忆里确实没有朝九歌这个人。
顾韩微微偏头，试图避开少年炽热的目光，尴尬的咳了两声：“皇叔？你......在叫我？”
哦on，基本确定，这孩子多半患有精神病，这都21世纪了，封建社会都寄了几百年了，哪还有什么皇叔，黄书还差不多。
朝九歌眸色加深，握住顾韩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放开顾韩，哑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日后叫你哥哥也是无碍的。”
顾韩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哎不对，你瞎叫什么，谁是你哥！”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顾韩打开文件随意扒拉了几下，再次看向朝九歌时眼神恐怖中多了几分怜悯。
他刚叫人去查这小子的背景，发现并不是什么自己老爹的私生子不由得松了口气，可随后，文档空白一片，
倒不是查无此人，只是查到的信息与一本网站上断更的小说大致相同。
怎么说，大白天不至于见鬼吧。
顾韩强装镇定，实际上腿抖的和筛子一样，还好有宽大的白大褂遮了大半不至于在朝九歌面前露馅。
“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拿，先出去一下。”
朝九歌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不能让顾韩离开自己的视野，他反手拉住顾韩，委屈道：“您又要丢下我吗。”
顾韩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无奈一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乖，我不走，我只是想去给你拿些吃的。”
作为一个医生当然要坚信唯物主义，自己刚才真是脑子抽了，鬼怎么敢大白天出来晃悠，多半是看小说看魔怔了，又或者是入戏太深？
朝九歌摇头，明显不愿意，顾韩这辈子最烦哄小孩了，强压小心中怒意：“祖宗，你乖一点，这是我办公室，我能去哪啊？你不饿，我还饿呢。”
朝九歌这才抬头，歪头说了一句：“真的。”
顾韩重重点了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这副样子，要是和我出去，指不定明天医院内部八卦的中心就是我了。”
朝九歌一听，有可能会给顾韩带来麻烦，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手，一个人可怜巴巴还强装懂事：“你可一定要回来哦。”
得，还真是个活祖宗，
顾韩叹了声气，从衣柜里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塞到朝九歌手里：“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脏兮兮的哪里来的小乞丐。”
朝九歌特别乖巧的应着，然后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韩。
顾韩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脑门，拉他进了浴室，简单的教了一下开关水的用法，挥了挥手走出门去，拔腿就跑，直奔食堂。
朝九歌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顾韩的身影，直到后者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顾韩的气息，这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朝九歌自己对于顾韩的态度很复杂，是眷恋，也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占有欲。
这种情感在他心中悄然滋长，如同一株盛开在黑暗边缘的花朵，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疯狂地绽放。
这种病态的情感自从他遇见顾韩之后就愈发强烈，一开始他以为是所谓的蛊虫作祟，
可直到顾韩离开，他才发觉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为了掩盖这种阴暗的感情的借口罢了。
朝九歌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浴室水雾弥漫，朝九歌看着置物架上放着的两瓶罐装，站在热水底下发愣。
刚才，哥哥是怎么说来着，哪瓶是洗头的，哪瓶是洗澡的。
古代人看不懂现代密密麻麻的简体字，但他还有鼻子，顾韩的脑袋上一直都是好闻的偏甜的浆果香，
脖颈上确是凉凉的薄荷味，二者交在一起相得益彰，比往日顾韩身上若有若无的苦药味要好闻的多。
顾韩打饭回来，就看见兔崽子双手握拳十分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心里不由得一暖。
将打包好的食物一一摆在桌子上凑近看才发现小兔崽子的发尾挂着水珠，
“你怎么不吹头发？”
朝九歌迷茫的重复了一遍：“什么。”
顾韩没答话，先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走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走到他身后，
唰的一下打开开关，手法算不上温柔的给朝九歌吹着头发。
朝九歌半闭着眼任由顾韩在他头顶上划来划去，偶尔被扯到头皮了才会小声的说一句疼。
公子哥顾韩头一回主动照顾人，最后还被打了个差评，不屑的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轻了不少。
“你说说你，头发怎么这么长啊。”顾韩吹了半天，手都快麻溜，不过看着乌黑茂密没有明显发缝的头顶，默默在心里留下羡慕的泪水，
又过了一会，顾韩摸着感觉头发差不多干了就收了吹风机，招呼着朝九歌吃饭。
菜都是家常菜，顾韩虽然在家吃的不差架不住自己做饭有毒，今天又忙活了一个上午，没一会碗里的大半碗菜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朝九歌也是，饿了好些天虽然吃相没顾韩那么粗犷，倒也算是狼吞虎咽起来。
顾韩吃的快，打了一个饱嗝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无聊，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面前吃饭的少年。
顾韩向来随意，喜欢自在，除了正式场合衣服基本都是以宽松舒适为主，朝九歌个子比他高，穿起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
洗个澡，朝九歌倒是白净不少，没了刚才灰头土脸的落魄感，反而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贵气。
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衣，浅色牛仔裤，再加上高马尾，尤其配上那一张清冷脸，简直给顾韩的xp拿捏的死死的。
小孩吃饭很安静，动作文雅一举一动，皆让人看的赏心悦目，一看就是大家族教出来的。
想到这顾韩犯了难，谁家漂亮小孩丢了家长都不来找的吗，太没责任感了。
“阿秋！”一个喷嚏顾韩打的猝不及防。
还以为最近流感严重，自己也被传染上了，急忙从桌子上抓了一个口罩戴上。
朝九歌抬头，嘴角还沾着饭粒：“哥哥你是得风寒了吗。”
顾韩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该上班了，走到他跟前说：“你吃饱了没。”
朝九歌点了点头，顾韩又说：“我下午还要问诊，你乖乖的在办公室等我，哪也不要去知不知道。”
朝九歌乖巧的点了点头，顾韩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丢给他：“没有密码，无聊你就玩玩王者农药，哦对了，千万记住别打排位。”随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朝九歌收拾完桌子上的垃圾，好奇的弄着顾韩留下的发光板砖，
顾韩手机图标很大，除了一个王者农药和几个必要app就没其他别的软件，
朝九歌害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简单戳了两下就打算放下，结果无意间不小心碰到什么网页里的弹窗，
花花绿绿界面争先恐后跳出来，朝九歌随意一眼差点没给他魂吓出来急着就想关，可他哪知道那么多的红色xx，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等顾韩下了班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朝九歌手里拿着一本书，很是认真，见他过来朝九歌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略带探究的目光
俗话说的好，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顾韩伸手问道：“手机。”
朝九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从背后递给他一块已经弯成“v”字型的破铜烂铁。
顾韩：“......”
朝九歌急忙解释：“我不知这是何物，然后一不小心.......”
顾韩拎着手机的一角接过他的话：“不小心给他摔碎了？”
朝九歌讪笑几声不再看他，顾韩掏出手机卡，顺手丢到垃圾桶后默默对朝九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手机能摔成这样你也是个人才。”
朝九歌不答话，静静挨批，总不能说，是他给活生生掰成这样的吧。
“是不是很贵啊。”
顾韩换好衣服不在意：“不用你赔放心吧。”反正是备用机回头再买一个就好了，小孩都这么可怜了，他怎么还能当坏蛋呢。
朝九歌见他收拾东西立马起身跟了上来，深怕又把人弄丢了：“你要去哪。”
顾韩看他穿的单薄，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件大衣给他穿着，顺带将手里围巾系在他脖子上，
双手插兜道：“带你找警察叔叔找爸爸妈妈。”
朝九歌一听就急了，他哪来的家人，跟在顾韩屁股后面一阵解释，可顾韩就是不听，
警察局里医院不远，顾韩带着朝九歌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简单解释缘由后，警察大叔皱着眉就将顾韩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一个当叔叔的，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顾韩一脸无辜：“他不是我侄子啊。”
警察叔叔愈发鄙夷：“你知不知道遗弃罪犯法。”
顾韩：“.......嗯——？！”
“不是，警察叔叔，哦不哥哥，你仔细看看，我们俩一个姓朝一个姓顾哪里像了！”
警察叔叔本来就因为临近年关，一些琐事缠身，正烦着呢，偏偏遇见一个无理取闹的，火气那是蹭蹭往上涨啊。
一拍桌子，指着顾韩的鼻子到我：“哪里不像了，瞧瞧这个眉毛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姓氏不同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随母姓就随母姓喽。看你也年轻，怎么比我这个老骨头还死板，
和侄子吵架多反思反思自己问题，平时有没有好好照顾小朋友有没有尽到一个做叔叔的责任，
别一天到晚因为一点小事就来报警，当这里是茶水间吗！滚滚滚，再胡闹，小心我告你霸占公共资源扰乱治安”
就这样，顾韩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顿后赶了出来，蹲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路过的警员小姐姐还好心安慰了顾韩一句：“出来了就好好生活，别再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顾韩：.......
这辈子的霉都在今天倒完了。
始作俑者朝九歌站在顾韩身前替他挡着冷风，小声说了一句：“皇叔。”
顾韩起身头也没回的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任凭朝九歌如何呼喊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顾韩走很快，朝九歌见他不答也没敢再说话，只是在他身后不远慢的跟着。
顾韩走到家门口摁开指纹锁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问道：“我要回家了，你呢。”
朝九歌顿住脚步，片刻后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只有你了。”
顾韩气笑了，快步走到他跟前手指抵着他的胸口戳了两下：“小朋友，别没事找事乱攀关系，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
朝九歌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眶微红亮晶晶的桃花眼，委屈的不行，
任谁看见了哪怕对这孩子说一句重话都要骂自己一句畜生。
顾韩先一步移开目光，他承认有那么一刻自己是差点被迷惑住了，不过这不是还差一点吗。
他又问：“我又不是你叔，老跟着我干什么。”
朝九歌急道：“我又没说你是我叔叔。”
顾韩啧了一声骂道：“屁，刚才哪个小混蛋一口一个皇叔叫的那么欢？”
朝九歌哑声，确实没办法反驳，
顾韩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朝九歌歌的肩膀：“你小子，哪里来的回哪去，不管什么哥哥叔叔，总而言之我都不是知道了吗。”
说完他转身就要进屋，决绝的背影和记忆里抛弃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朝九歌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处心积虑靠近自己的人是顾韩，后来丢下自己的也是顾韩，最后忘记自己的还是顾韩，
他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难道自己又要眼睁睁的再失去他一次吗。
不，绝不，喜欢也好厌弃也罢，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顾韩感到手腕一痛，下一刻就被朝九歌环住腰身圈在怀里，朝九歌眸色深沉，
手指拂过顾韩柔软的发丝，嘴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垂眸看向顾韩的眼神深邃而疯癫，宛如深渊中挣扎的野兽，既冷酷又充满了不可抑制的狂热。
顾韩被他这副样子吓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要挣扎的离开，可朝九歌力气却大的惊人，
他说：“说的对，你既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皇叔...”朝九歌故意将尾音拖的很长，时刻注意着顾韩脸上的表情。
顾韩冷哼道：“知道就行还不快放了我。”
朝九歌挑眉，哦了一声接着饶有趣味的补充了一句：“你是我的爱人。”
顾韩开口想骂，张开的唇就被朝九歌突如其来的吻尽数堵在嗓子里，
“唔！”顾韩双手被禁锢住不得动弹，只能被迫仰起头瞪着眼睛试图警告他。
朝九歌轻笑，眼底却一片薄凉：“趁我没咬你前张开嘴，或者说？你想换种方式呢。”
顾韩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耳尖红彤彤的，怎么发了一下善心就被讹上了呢，没听过国家有分配对象的决定啊，
不对重点是这个吗！他被一个陌生男子强吻了啊喂。
顾韩羞愤难当，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反正看都看见了，干脆也就不装了，手顺着顾韩的衣服下摆滑入顾韩腰间，
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怎么办呢，哥哥你要报警抓我吗。”
“你！”
顾韩气急，张嘴就想咬，朝九歌掐着顾韩的下巴挑眉夸了一句：“真乖。”
顾韩差点没给自己气晕过去，他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朝九歌吻的很凶，恨不得将顾韩拆之入腹那种，二唇齿相依，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顾韩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整个人都快因为缺氧昏死过去，朝九歌才依依不舍的松开顾韩的唇。
顾韩一得空，毫不留情的甩了朝九歌一巴掌，骂了一声：“有病。”随后决绝的转身回屋，嘭的一声摔上门，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着小雪，朝九歌一个人站在顾韩门前久久没有离去，他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左脸，
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挂着一抹淡淡的极其怪异的笑容，雪白的晶体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无声的落在他的肩头，发梢，随着夜色消失在无边的孤寂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