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十三年,北芦洲。
汹涌的海浪被劈开撕裂,化作无数白色的泡沫,四散飞溅,一道巨龙披荆斩棘而来。
不可名状的身躯雄伟而威严,所过之处留下深深的沟壑。
海风呼啸,吹动鲜艳的龙旗猎猎作响。
甲板上,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目光坚定的看向龙旗下,刚毅且炙热。
那里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官人,这就是西海岸吗?”
清丽的女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醇厚的男声。
“没错,这就是西海岸,纯正的西海岸。”
“还有不纯正的?”
“或许有,或许没有,端看后世之人争不争气了。”
“肯定是争气的!”
“娘子说争气,那定是争气的!”
“老不羞~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唤娘子。”
“再老也是为夫的娘子。”
“你这张嘴啊,真是哄了我一辈子。”
“那你愿意被我哄吗?”
“自然……愿意,我只怕不够呢!不过萧儿和蕴儿怕是要不愿意了,咱们俩就这么留书偷偷跑出来,他们两兄妹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急呢。”
“管他们作甚,你我操劳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临老还不能自在自在了?”
“好~自在,哎官人快瞧,那是不是十三?”
妇人一手挽着男人的臂弯,一手指向海港。
男人正待看去,一名装似将军的人走了过来。
“报告!”
“讲。”
“确认安全,是否靠岸,请王爷指示!”
“你是舰长,你说了算,还有,我已经卸任,不是王爷了。”
“不管您是否卸任,都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摄政王!”
“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拍马屁了?”
“嘿嘿,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我得继承我爹的传统。”
“等他死了再继承也不迟,现在麻溜泊港,你爹在下面都等不及了。”
“是!”
呜——!
号角般的汽笛声响起,引得岸上众人齐声欢呼。
“齐。”
顶着一头羽冠的泰诺,说着流利的官话。
“果真是伟大的摄政王殿下亲临吗?”
“当然!”
齐十三骄傲的指向战舰上面悬挂的旗帜。
“邢字龙旗,除了摄政王,不可能有别人!电报我不是都给你看了吗?”
“印第安!”泰诺双手举天,“齐,不是俺不相信你,伟大的摄政王殿下竟然临幸俺们这穷乡僻壤,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你孤陋寡闻。”齐十三拍拍泰诺的肩膀,“摄政王向来爱民如子,关心人民的生活,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穷乡僻壤。”
尤其是有油还能种田的穷乡僻壤。
齐十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泰诺赶忙回头招呼族人:
“速速检查整理仪容仪表,随本族长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伟大的摄政王殿下!”
……
“印第安!”
泰诺跪拜匍匐于脚下。
“俺,亚基族族长泰诺,恭迎伟大的摄政王殿下!”
族人随之齐呼:“俺们恭迎伟大的摄政王殿下!”
邢泽:……
邢泽差点没绷住!
定了定神,弯腰扶起泰诺,似感慨似吟唱的说道:
“遗落海外的同胞啊~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泰诺和族人当即大喜:“伟大的摄政王殿下,请问,殿下是允许俺们成为帝国的一份子吗?”
邢泽摇摇头:“你们本来就是,何谈允许?”
“啊?”
泰诺懵逼了,他的族人也懵逼了。
俺们祖上这么牛哔的吗?
俺们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
因为邢泽也不知道!
但无论知不道还是不知道,都不妨碍它成为真实。
“泰诺族长,你知道你口中所称的印第安是什么意思吗?”
“回摄政王殿下,那是俺们对神的祷告。”
“错!大错特错!那不是对神的祷告,那是你们对故乡的思念啊!”
“啊?是……是吗?”
“当然!所谓印第安,其实就是殷地安,知道什么是殷地安吗?”
“不……不知道。”
“殷是殷商,那是帝国的曾经,殷地是你们先祖生活的地方,所谓殷地安,其实就是你们在向故乡问好啊我亲爱的同胞!”
泰诺懵逼。
泰诺思索。
泰诺大喜!
……
新历三十八年,注辇郡。
清澈的恒河旁,庄园遍布,勤恳的首陀罗们正在努力做工,担水浇灌贵族们的田地,换取仅能果腹的粮食。
一名面若银盘的僧侣路过,做工的人们纷纷行礼问好。
僧侣视若无睹,似是被冲撞到般,嫌弃且鄙夷的走过。
他径直来到上游一些的地方,用钵盂取了水,浇灌生长在河旁的一株孤草,引得首陀罗们纷纷道“慈悲”。
正在此时,一行人从远处走来,僧侣隐约听到些言语。
“官人,这里的人可真有意思,官府下令取消贱籍是为他们好,可他们自己反倒死守着不放,给他们机会都不中用,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倾家荡产去供养,你说这是图什么呢?”
“图吃不饱,图住不好,图子孙后代当牛做马免费洗澡。”
不然还能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