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微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大人请回吧,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夫人您保重。”
刑部尚书拿着东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毓秀站在窗下,看人离开,冲谢见微打了个手势,谢见微脸上的悲痛一扫而空。
毓秀松了口气,走上前轻声道:“夫人,没咱们的事儿了吧?刑部应该马上就能查清真相了。”
谢见微摩挲着杯壁,并不像毓秀那样乐观,这种丑闻,沈盼和薛贤齐未必能轻易松口。
她想了想,示意毓秀近前,轻声吩咐了她几句话。
毓秀眼神闪烁,认真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
另一头,刑部大牢中,薛瑁像只困兽来回在牢房中走动,他身上还有官职,所在的牢房并不简陋,床和桌案笔墨一应俱全。
他时不时往外看,高声询问狱卒:“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尚书大人还没回来吗!”
狱卒很是不耐烦:“薛大人,您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大人没有义务向您汇报案情的进展,请您耐心等候。”
说罢,他转身退了出去。
薛瑁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栏杆,坐回了床上。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很快,薛贤齐被押解回京,再次看见他,沈盼都有些不敢认了。
眼前的男人目光呆滞,披头散发,骨瘦如柴,大冬天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无数伤痕,打出来的,烫出来的,咬出来的,有几块甚至缺了肉,留下的只有一大块伤疤,若不是那双眼睛,沈盼根本认不出这是她以前风风光光的举人儿子!
“齐儿!齐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薛贤齐就被关押在沈盼隔壁,他起初就将自己整个蜷缩在墙角,就算沈盼哭着喊他的名字,也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中响起吱吱声,一只瘦小的老鼠从墙角窜过,吓得沈盼尖叫连连。
薛贤齐却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亮得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墙边,一把按住了老鼠。
紧接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沈盼在一旁看着,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她捂着嘴忍着反胃,心疼地大哭:“齐儿!你在干什么!你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啊!这些老鼠吃了会得疫病的!你快吐出来啊!”
薛贤齐置若罔闻,他当然知道可能会得病,但那又如何,吃了是个死,不吃也迟早被饿死。
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他运气好。
填饱了肚子,他才有心思打量现在的环境,和沈盼对视片刻,薛贤齐面露迷茫。
“……娘?”
“齐儿!齐儿是娘啊!你终于认得娘了!”
薛贤齐呆愣半晌,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娘!真的是你!你终于来救我了!”
薛贤齐穿过栏杆去够沈盼,满脸狰狞,“娘!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快接我回去啊!”
“齐儿……”沈盼捂着嘴哭个不休,她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及得了薛贤齐。
临走之前她倒是想过去看他,可薛贤齐被关在牢里,她本就是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去自投罗网。
薛贤齐隔着栏杆,看沈盼的眼神越来越冷,渐渐满是恨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啊娘?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在牢里吃了多少苦吗!”
薛贤齐拿头撞着栏杆,这几个月他好像进了地府,每天干最累的活,饭却只能捡别人吃剩下的,有时候剩饭都没有,他饿得眼冒金星,只能自己抓老鼠吃。
别的囚犯家里人每个月来探望,给些银子疏通,能过得舒服些,他每天都在盼望沈盼来救她,可半年过去了,她一次也没出现过!
整个牢房里只有他最年轻,细皮嫩肉,那群穷凶极恶的狱友很快就打上了他的主意……
这半年他是又做囚犯,又做小倌……生生折腾到下头都废了!沈盼为什么不来救他!为什么!
沈盼想要解释,刚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她连忙对薛贤齐道:
“齐儿!娘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你先听娘说,等会儿不管谁问你有关你爹的事,你都不可以说!知不知道!”
薛贤齐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恨,哪有空去思考沈盼说了什么。
他被带出囚牢,绑到架子上的时候,人马上就慌了,这半年他挨了太多的打,可不想再挨打了。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绑我!”
刑部尚书走到他面前,问道:“薛贤齐是吧?你就是薛盼盼的儿子?”
薛贤齐咬紧牙关,“我不是她儿子!我母亲是谢见微,是谢家的大小姐!我才不是她儿子!”
“想必你刚才已经见过你母亲了吧?”
薛贤齐正要说话,脑中忽然一顿,薛盼盼为什么会出现在狱里?难道是她假死的事曝光了?
薛贤齐眼珠瞪圆,大声喊道:“我不知道她的事,她的事与我无关!我早就不是她儿子了!你们别来问我!”
刑部尚书是何等人物,当场确定:“果然你早就知道她没死。”
“薛盼盼和薛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老老实实地说,本官就放你一条生路。若是再负隅顽抗,现在本官就将你送回城郭的大牢里。你现在应该很怕再回去吧……”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薛贤齐还想着刑满释放呢,若是薛盼盼和薛蟾的事曝光了,他的身份定会人人喊打,到时候再想东山再起就更是做梦了。
薛蟾已经死了,沈盼不说他不说,就算官府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
刑部尚书耐心告罄,示意边上的衙役动刑。
刑房里血腥气太重,刑部尚书来到外边透气,这时一名官差走了过来:
“大人,已经审过薛府上姨娘宋氏,以及她儿子薛诚佑,他们都说薛蟾对继子薛贤齐十分看重、疼爱,远远超过其他亲子。宋氏更是一口咬定,薛蟾和薛盼盼必有阴私,薛贤齐就是她二人的奸生子。”
刑部尚书感慨:“如此罔顾人伦,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如今薛蟾已死,薛家其他人若也知情,肯定不会主动说出真相,这样一来如何能定罪……”
官差想了想,忽然道:“大人,下官听说过一个验亲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