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西…北北北
东方吉…西方凶
南方死…北方生
吉吉吉…凶凶凶
死死死…生生生
……
这声音好似术士念咒,咒语不绝,周而往复,在鼎内、在大殿内、在众人耳边不停地循环、游走、旋转。
众人似乎也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跟着在旋转,鼎中的水也成了漩涡,漩涡中四只猴原本只是战舞,已变成了死斗,原来这正是他们手持兵器的原因。一开始你还看到东一枪西一剑,血流出来,皮肉削下来,等到四猴的速度越来越快,鼎中的漩涡越来越快,就只能看到四只白猴变成了四条飞旋的白线,各自缠斗,间或一些红的血,黑的肉,白的骨,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鼎中把四猴搅碎,血肉模糊成一片颜色之后不停地搅拌。
四少年仿佛也身陷其中,那鼎中如飞轮如漩涡如飓风,一会儿好像日月交辉,昼夜交替,一会儿像两尾鱼,首尾相衔,一会儿又好像两只手,互相钳制,上下翻飞……
如梦似幻般的大变化,大抽象。
迷迷叨叨间,他们都看见,也好像是听见,也可能是感觉到,有一个图案在眼前在脑中,甚至是在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浮现、变幻、回放。
一个既是也不是,既有也没有,我中有你,我中有我,无法形容,甚至无法被重现的图案。
渐渐出现。
这图案,仿佛让他们看到世间万物,过去未来,宇宙洪荒,太乙太耳,一切尽在其中,尽在这无穷尽的旋转之中。
突然间如痴如醉,千年万年,如同走马观花,往复上演。
像是你的一切,你的一生,你的世界突然一起涌上来,翻起来,再沉下去。
像沉溺在记忆之幻海,回忆之星河……
四人几乎就要思绪爆炸的那一刻,大星官顾幸清脆的一声喊,恰似一根尖针刺穿了这迷幻:“殿下,可以选了——”
四少年这才如梦初醒,惊魂不定间只见伏王已来到鼎前,冲着陆然点头示意。
陆然却并没有看见那个图案,只看见一团恶心的血肉在鼎中飞旋,一开始是浓重的血腥气,后来又飘出一股奇异的令人作呕的肉香。
见伏王唤他,陆然上前,隔着三足鼎,站到他的面前。
伏王伸出一只右手,相应地,陆然伸出一只左手。
伏王冲陆然诡谲一笑,瞬时,左手掏出一柄小刀,割破了陆然伸出之手的食指。
一滴鲜血像一滴疾雨,飞入鼎中。
然后刀子回转,再一刀,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又一滴血落入鼎中,两血不相融,在鼎中继续打转,发出了一些刺啦刺啦的炸裂声。
鼎中突然炸开,血肉横飞,强光刺眼。
几息之后,鼎中的漩涡逐渐静止,只听见一只猴子长啸一声,定睛一看是那只最为瘦弱的南猴,它立在鼎中央,双手举起那把金刀,伏王的那滴血正停在了刀尖上。
其余三猴早已身首异处,浴血鼎中,一片狼藉,十分骇人。
南方之猴将刀尖血舔入口中,定定看了伏王一眼,眼神依旧忧郁而深邃。
忽地。
也不知它是如何做到,它飞快地斩下了自己的头颅,再双膝跪地,双手捧上。
这最后一只白猴,竟是如此自戕而死。
它的头颅正对着伏王,伤口处没有一滴血,它的毛发依然洁白,手捧中的头颅脸似红心,双眼圆睁,只有额头处那个“南”字愈发鲜艳。
“往南去。”
伏王李仮欣然大笑,全然不顾周围还惊魂未定的小子们,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更衣,开门,开窗,开席,让本王先好好喝他个几壶。”
他又卧回了大殿的王座上,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没过会腾地坐起,大殿内回荡着他那高亢又喜悦的声音。
“陆然,你果然就是‘有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