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虽然喊出了撤退,但是心里却是万般的不甘心。
可是他没有办法。
与那些可怜人的性命相比,他更在乎袍泽们的死活。
只是他还并不知道,当上头上的叶渡,看到他们竟然顷刻之间攻占了城门,脸色变得极其愤怒。
这是叶家军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战场抗命事件。
他带来的影响绝对是非常大,甚至于自己不仅仅要跟河南道的官员打官司,还要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
宋跃这个浑蛋,这是真的想坑死老子。
不过没过多久,叶渡便看到宋跃竟然去而复返,将将士们带了回来。
叶渡身边儿的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尤其是司马先生,在一帮替宋跃说好话道,“主公息怒,这宋跃总算是迷途知返,没有真的酿成大祸。”
叶渡的脸上古井无波,“何来迷途知返一说?宋跃越是真的拿下了城池,本官还要重赏他呢。”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暗暗感慨,要不说主公能有今日的成就呢?
单凭这份宽阔的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在叶渡心中,宋跃却已经不适合骑兵团长的职务了,他或许还能在骑兵团团长上担任一段时间,但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升职,明升暗降,成为军中的边缘人物。
叶家军的骑卒来去如风,刚才还打通了城门的通道,结果眨眼之间,又快速的离去。
反而城中的乡勇乱了套,抡着刀子乱打一气。
还别说,这些乡勇之中,恨透了梁山贼的人颇多,竟然真的让他们在城内成了气候,打得梁山贼节节后退。
裴长史看得眼前诡异的一幕,嘴巴长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城中的乡勇叛乱,用不了多久就能镇压,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是,叶家军为何破了城又离去。
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他心里还非常忧虑,那就是叶家军可以攻破城池一次,就能攻破第二次。
如今城内的乡勇已经起了乱子,自己根本就挡不住了。
刚才自己调集了上百人去挡住城门,结果片刻就让自己人冲散了,后续的士兵想要阻挠人家的骑兵,连抬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驼山大王和郡守他们到底都去了哪里,如果还不率领大部队救援的话,博平郡可就真的受不住了啊。
只是裴长史不知道,甚至于叶渡也不知道,现在驼山大王正领着一万余人,朝着叶家军的后方奔驰而来,此时距离叶家军已经非常近了。
当宋跃率领骑卒撤退时,张横也恰当地率领刀盾手上前掩护,免得敌人脑子烧了,觉得他们又行了,再次杀出来,给叶家军添麻烦。
要知道,这可是战场,不得不谨慎。
很多战役,都是在撤退中,一个不小心,被敌人的追击追成大败退的。
而溃败,在战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局面直接无法挽回。
就算是苻坚这种大佬,组建了极其强大的军队,一旦发生了溃败,也只能做人倒霉,丢失了霸主级别的地位。
至于驴车战神,更是只能光速飙车,靠着高超的车技,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叶家军如今越发的正规,虽然战场优势在我,面对骑卒撤退时,也是交替掩护,不仅仅有刀盾手上前,火铳手也是严阵以待。
火铳手的准星从始至终瞄准着城头,一旦敌人脑子烧透了,敢从城头上放箭,就立刻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不过敌人自己现在也是一大堆烂摊子,乡勇造反,在里面跟他们打成了一锅粥。
根本就没有心思关心撤退的叶家军骑卒。
至于城头上的梁山贼,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吓破了胆。
他们真的是被叶家军的远程武器给打怕了,担心一旦冒头,就被人家狠狠的揍一顿。
宋跃带队撤回来之后,很快便撤回了阵列之中。
张大隗瞪着眼睛,一脸凶相的看着他,手死死地按在刀柄之上,好几次想要直接抽刀剁了他,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最后恶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刚才因为你贪功冒进,差点毁了我叶家军的方略,酿成大祸,还不速速去向主公认罪。”
宋跃在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快速运转。
他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擅自出击,会引来很多麻烦。
他若是成功拿下城池来,可能还好一些,主公可能碍于自己的功劳,不会重罚自己,但是肯定会给叶家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是他极其不愿意看见的。
他最终将兄弟们带回来,功劳没有了,但是自己冒进的事情成了事实。
这种情况,便是主公斩杀了自己,也不为过。
他虽然后悔自己当初冒进,却并不后悔自己没有进城,反而选择将人来了回来。
他是真心觉得,主公能给老百姓带来福祉。
为此,自己哪怕是被主公杀了也无碍。
可以说,这员年轻的小将,从撤退开始,到返回军阵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所以在面对张大隗的呵斥时,他心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登上小山,在距离叶渡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便直接跪倒磕头道,“末将知罪,不该贪图一时之军功,害我叶家军大计,请主公责罚。”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脱下了头盔,一副,主公你砍了我吧。
就在叶渡看向司马先生的时候,司马先生向他投来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叶渡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主公,这个时候,就该您下令斩杀他,挫一挫他的锐气,到时候刀斧手上来,抡刀子就要剁了他。”
“然后我领着一群文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什么,临阵不杀大将之类的话,让他涨涨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主公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