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此番话。
可谓将监察御史刘元瑜的脸面一下子踩在了地上。
刘元瑜面红耳赤,竟无言以对。
这时,御史中丞王拱辰站了出来。
“包御史,咱们台谏官做得便是防微杜渐之事,若以成败定台谏官的章疏优劣,那谁还敢风闻奏事,你是要堵住所有台谏官员的嘴吗?”
“前些天,你一日连上五道奏疏,弹劾夏相公包养姬妾,不也是查无实证,以无用之疏,使得官家劳累!”
听到此话,包拯胸膛一挺,眼睛瞪得甚大。
“我包拯所奏乃是出于公心,非鸡毛蒜皮之小事!”
王拱辰见为刘元瑜拉回了一些脸面,便不再想与包拯论辩。
整个朝堂,没有一名臣子愿意招惹包拯,后者私德白璧无瑕,行事作风又无可挑剔。
简直就是一块撰写着“廉洁奉公”的活招牌。
王拱辰转脸看向赵祯,道:“官家,臣总领御史台近两年,不敢说是从无缺漏,但自认也是瑕不掩瑜。监察御史里行苏良如此诋毁台谏,称台谏‘害病、害事、害人’,臣万万不能接受。臣以为,是其初入台谏,年轻气盛,对台谏认识不足所至,亦或是听信了一些奸人之语。”
“台谏所奏,皆有祖宗之法可依,并未逾越,若按照他的说法,台谏官以后奏事弹劾,莫不是还要寻求证据?此三道章疏夸大其词,易造成台谏官员有事而不敢言,臣万万不能接受!”
王拱辰再次将矛头转向苏良。
其话语颇含深意。
在座的大多都是老狐狸,当即就听明白了。
“听信一些奸人之语”暗指苏良乃是受到那些被贬的新党官员授意,才写出了这三道弹劾章疏。
“祖宗之法”更是他的护体盾牌。
祖宗之法有言,不杀士大夫及言事者。
其中“言事者”三个字单独列出,可见大宋历代帝王对言事的重视。
赵祯自然也听出了王拱辰的深意,他甚至也有些怀疑苏良写下这三道章疏是否受人指使。
“苏良,你可有话说?”赵祯问道。
苏良站起身来,朝着赵祯拱手道:“官家,台谏官讲究直言相谏,王中丞所言,无非是指臣乃是受人指使,以此三疏污台谏,别有用心,党同伐异!”
“臣为自证清白,只好讲一讲为何撰写此三疏了!”
“王中丞认为臣之三疏夸大其词,其实,臣已经很是收敛了。臣认为,我朝掀起的党争之乱,罪魁祸首便是御史中丞王拱辰。”
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苏良。
这顶帽子太大了!
若扣不到王拱辰的头上,那苏良的台谏生涯必将在今日结束。
此时的苏良气势十足,接着说道:“台谏之职,承皇权接相权,意在牵制百官,避免任何一方势力做大。但近两年来,台谏之奏疏,皆是以道德之名,行人身攻击之事。一道模糊的道德罪,便能让一名朝廷重臣去职外放。御史中丞王拱辰乃是此行为的引领者,不但没有将党争消弭于无形,反而激化党争,为朝廷增加了内耗,具体事例,朝野皆知,臣便不再赘述。”
今年,王拱辰大出风头,新政官员大多都是被他弹劾外放的。
“台谏官可风闻奏事,但风闻之前,可否想一想是否出于公心,是否为朝廷社稷着想?而不是为个人谋私,为官家添乱。朝廷赋予台谏官如此神圣的权力不是让其以弹劾为乐,以罢黜官员来升迁功绩的!”
“近几日,臣认真学习了王中丞的奏疏,发现大多弹劾官员的也都是捕风捉影的小毛病,甚至连道德有失都不算,但在王中丞的字里行间里却充满了“奸邪群小、豺狼当道、奸臣在朝、好名欲进”的文字,此害大焉。”
“臣作为一名台谏官,弹劾台谏章程制度,不是为污台谏之名,而是为兴台谏。台谏兴,我大宋方可涤清污垢,盛世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