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微微皱眉。
显然不愿欧阳修离开朝堂。
论草拟诏书,无人能比得上欧阳修。
钱明逸见赵祯皱眉,当即大步走了出来。
“官家,官员坐赃,罪加一等。欧阳修虽情况特殊,但毕竟实犯此罪,若轻判,不足以明法令,不足以让官员们信服,请官家从严从重惩罚!”
赵祯本来打算给欧阳修安排一个路转运使、安抚使或提举常平司之类的路官。
但若依照钱明逸的话语,可能就要将欧阳修撸成某州的知州了。
就在赵祯犹豫不决时,苏良又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绝对不可将欧阳学士外放,此案若不从轻从宽处理,日后必生出多种麻烦!”
“为何?”赵祯疑惑地问道。
“臣的理由有三。”
“其一,那名陷害欧阳学士乱伦的幕后指使者,精通法令,自然知晓靠张氏一人之口无法绊倒欧阳学士,其目的便是让欧阳学士离朝外放,若遂了他的心愿,那此人若想陷害其他朝臣,亦可使用此法。”
“其二,欧阳学士若被贬职外放,民间百姓必以为欧阳学士乱伦之举为实,欧阳学士还会是身败名裂,这也是朝廷的损失。此外,西夏、辽国、高丽的使者若知欧阳学士外放,那定然会坐实了欧阳学士乱伦的举动,这才是有损我大宋天威!”
“其三,欧阳学士若未被外放,只是从宽从轻处理,相当于告知那些企图通过卑劣方式陷害朝臣的小人知晓,此路不通,不然此等陷害人私德的不正之风将经常发生,最后的结果便是,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我大宋朝堂危矣!”
“从宽从轻处理,不但是对欧阳学士名声被污的一种补偿,更能告知天下人朝廷的态度,有罪必罚,无罪必不牵连,这才是彰显我大宋律法严明之策……”
苏良说完后,首相杜衍大步走出。
“官家,臣以为,苏良所言甚有道理,污人名声如同伤人性命,欧阳永叔被百姓痛骂,语词污秽不堪,他才是此案最大的受害者,理应从宽从轻处理!”
“臣附议!”吴育站了出来。
“臣亦附议!”三司使张方平也开口道。
赵祯想了想,道:“确是这个道理。朕决定,责令欧阳修归还张氏之财,免其知制诰衔,罚一季俸。另外,中书出具公文,将此案细节告知天下,还欧阳修清白。”
“如此处理,众卿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
杜衍、吴育、张方平、苏安世、苏良等纷纷表示赞同。
贾昌朝等人有些傻眼。
辩着辩着,欧阳修竟然成最大的受害者了。
但此时,他们深知再论已无意义,不由得都纷纷拱手,表示赞同。
赵祯甚是满意,看向苏安世。
“苏判官,你联合大理寺、开封府,继续追查此事的幕后主使者,有情况立即上报。”
“臣遵命!”苏安世拱手。
苏良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心中暗叹:总算将欧阳修保下了!
片刻后。
众臣纷纷离开了垂拱殿。
苏良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喉咙也已嘶哑。
这场辩论,让他感觉比在汴河旁去当一天的纤夫都要疲累。
走在后面的苏安世,一脸崇拜地望着苏良的背影,喃喃道:在朝中做官,有张好嘴实在太重要了。
……
注:依据史实,因“甥舅乱伦案”,欧阳修被外放至滁州,而后在滁州写下千古名文《醉翁亭记》,考虑到广大初高中生背诵并默写全文的需要,欧阳修如今虽未被外放,但也会在一次出差中经过滁州,写下《醉翁亭记》,若有机会,我会在番外篇为诸位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