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那篇《浚河故道疏》必将流传千古。
贾昌朝望向天空,喃喃道:“欧阳修、苏良,朝堂小丑而已。”
这时。
贾昌朝一旁的勾当河渠司李仲昌道:“贾公,欧阳永叔与苏景明来澶州后,定会翻阅河渠数据,我们是……”
贾昌朝淡淡一笑。
“能不让他们看便不让他们看,他们非要看,便做出一本假的,能误导他们就多误导他们,能不配合便不配合,他们在官家面前表现的越愚蠢,越能彰显出我们的功劳!”
“此外,就算本官帮了他们,官家也不一定相信,不如就多使一些绊子。”
“下官明白了。”李仲昌拱手道。
……
三日后,近黄昏。
苏良、沈括等人骑马来到了澶州的横陇河道。
当苏良看到此处的黄河,一下子惊住了。
浊浪滔滔,宛若黄龙,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大河高民屋逾两丈。
一旦风起,有掀起万丈狂澜之力。
两侧虽有堤岸与树木,但与黄河的滔天之势比起来,脆弱得就像一张窗户纸。
苏良和沈括都咽了一口吐沫。
他们本以为此时正值枯水期,水势不猛,二人尚能跳水测量。
哪曾想竟然如此汹涌。
面对如此水情,他们带来的这点人显然是不够了。
若想要测量水势。
入河者,须将麻绳系于腰间,岸上有人拉拽,不然再好的水性也容易被冲走。
八名健硕的河工看到此场景也是有些害怕。
他们将携带的水平尺、浮木、铅锤线等工具都卸在了一旁。
苏良想了想道:“我们先在周围考察一番,选好测量的位置,待欧阳学士等人到来后,再一并行动。”
众人纷纷点头。
当晚。
苏良等人便在距离河岸有五里左右的野店住下了。
他和沈括主要负责计算数据。
待统计完数据,他们将带上这里的泥沙、黄河水,返回汴京做出一个黄河河道沙盘。
虽然不能完全还原大河东流可能出现的问题。
但足以直观地告知朝堂君臣,强行令黄河改道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翌日,欧阳修、张茂则等人还未到来。
勾当河渠司李仲昌便带着一群河官、河工来到了河岸上。
这里处处都有他们的眼睛。
苏良一到横陇河道,他们便知晓了。
“勾当河渠司李仲昌参见苏御史,不知苏御史提前来到横陇河道,下官的过错,下官的过错!”李仲昌笑容和煦,一看便是八面玲珑之人。
“无妨!无妨!我们也是刚到,欧阳学士预计明日才到呢!”
“那……明日由下官设宴,好好款待诸位一顿。今日午时,我便先请苏御史尝一尝黄河上的鲤鱼,此处的鲤鱼不腥不土,鱼肉甚是鲜嫩……”
李仲昌正说着,却被苏良直接伸手打断了。
这些地方官的套路十分常见。
先请吃饭,饭上必有酒,酒后必有漂亮女人或金银。
有些官员甚至私下养一个歌舞队,各个漂亮妖媚,多才多艺,专门用作招待上官,屡试不爽。
只要跳进一个陷阱,立即就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地方官们的招极多,且不讲武德,令人防不胜防。
唯一不踩陷阱的方式,便是最开始便严词拒绝。
苏良笑着道:“李主司,实在抱歉,本官对鱼肉过敏,不能吃鱼,欧阳学士也不能吃鱼,我二人自带有厨子,无须你劳心费力了!”
此话,直接让李仲昌愣住了。
他这是
而一旁,沈括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昨晚夜宿野店,上的全是黄河鲤鱼,就数苏良吃的欢,一边吃还一边称赞鱼肉鲜嫩。
“那……那就不吃饭了,忙公事重要。”李仲昌笑着说道:“苏御史,我身后这些都是横陇河道上的河官、河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他们必将知无不言。”
苏良想了想。
“麻烦李主司调来五十顶营帐,此外每日的米面菜油都准备齐全,还有勘探测量河水的工具,接下来,我们就住在河岸上了!”
李仲昌后面的河官和河工们都是一愣,苏良竟然直接无视了他们。
他们可是忙了两个通宵,才做了一本能以假乱真的假数据。
李仲昌更是气得想咬牙。
苏良此举,直接让他失去了寻找苏良软肋的机会。
“可以,没有任何问题!”李仲昌笑着说道。
苏良看向李仲昌,又道:“李主司,我提醒一句,欧阳学士的脾气不太好,我的脾气也不是太好。麻烦你做事尽量尽心一些,别出了差错。若有些测量工具不是那么合规矩,引我二人动了气,我保证,整个台谏都会弹劾你,直到你丢了官身。”
此话一出,李仲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良看似说话柔和,其实字字如刀。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苏良和欧阳修的弹劾能力,若被这两位找到把柄,那仕途就彻底完了。
“明白,下官一定令诸位满意!”李仲昌拱手道。
此刻的他,虽仍不会尽心帮助苏良,但绝对不敢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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