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雷劈衙门惹天怒?这该如何解释
七月二十六日。
市易务于三司衙门旁的一处衙署中,正式挂牌营业。
提举官王安石办事效率极高。
不到五日,便招募了数百名牙子归市易务所用。
不得不说。
汴京商人是整个大宋最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一群人。
很快,便有商人前往市易务投卖货物或赊购货物。
在市易务赊购,需要以产业或货物抵押,五人结为一保,然后售卖后,市易务取一分利。
面对如此低廉的利息,汴京城的小商人们闻风而动,纷纷开始行动。
小商人心喜,但很多大商人却不高兴了。
往昔,市场货品皆为豪商巨贾操盘定价,从中赚取差价,而今市易务却成了开封府最大的牙子中介机构。
开封府的豪商巨贾们大多读过书,也最擅长制造舆论。
在他们感觉到利益受损时,立即便展开了反抗。
几乎一夜之间。
关于市易法的无数负面消息席卷了整座开封府。
“市易务,实为敛财之衙门,欲尽收天下之货,自作经营!”
“朝廷与商人夺利,亘古未有,朝廷想要垄断商贸,以后商人的日子要难过了!”
“这这不是与官招商法背道而驰吗?官府与百姓抢生意,真是下作!”
“这生意没法做了,商人做的就是低价买高价卖的生意,而今市易务越俎代庖,滥用职权,大宋要亡啊!”
“你们这些小商小贩,只看到眼前利益,你们借贷做买卖,最后赚的钱还是朝廷的,你们永远做不了大生意!”
“这是什么破策略,老子做个生意还要经过衙门,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个说法!”
商贾豪绅们除了在民间发言,抨击市易务外,也开始向开封府、登闻鼓院、御史台呈递状纸。
不过,此事皆被官员们压了下来。
这一日,清晨。
天微微亮。
王安石刚至市易务门前,便看到门前竟摆放着一口褐红色的大棺材。
棺材开了一个口,里面坐着一名中年人,正在与一旁的开封府衙役吵架。
周围已经围了几十名百姓,且还在陆续增加中。
“我就是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凭什么要经由市易务定价,朝廷不让乱伐树木,现在就这个价格,觉得贵可以不买,为何要压价?”
“伱破坏了商贸市场,赚的是黑心钱!”一名衙役说道。
他对市易法的了解也非常浅显,只知可使得小商人免大商人剥削。
“你放屁!我干了大半辈子了,何时黑过别人钱,朝廷不去管那些盐商、漕运、茶商,竟与我们这种小民争利,真是无耻!”
“老子今日就与你们杠上了,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死在这口棺材里!”
这时,王安石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他看向中年木材商。
“吾乃市易务提举官王安石,你有何不满,可尽数向本官道来!”
这位中年木材商从棺材内站了出来。
“我就想问,在开封府做生意为何要经由市易务?”
“为了平稳物价,为了减少奸商,为了使得游惰奸滑之人不再欺压食力之人!”王安石一脸认真地说道。
“但是但是你们不能剥夺我们自由买卖的权利,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会与百姓抢生意?”
“不是抢生意,而是在朝廷的参与下,可使得货物通流而国用饶!”
“国用饶?还不是要为朝廷敛钱,如此做简直是杀鸡取卵,渴泽而渔,此法若全宋施行,我大宋将再无商人!”中年木材商情绪甚是激动。
王安石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为了大宋江山永固,一些人有必要做出牺牲,但你称大宋再无商人,完全是无稽之谈!”
“你们这些官员的丑陋嘴脸终于露出来来了!此事是没有动你的利益,你怎么不牺牲?你怎么不号召所有的士大夫官员降低俸禄?你们的俸禄即使降到一成,也饿不死冻不死,我大宋也能国用饶了!”
“一派胡言,若能使得江山永固,国泰民安,我王安石愿意降低俸禄,甚至不要俸禄!”王安石抬高了声音。
中年木材商当即反驳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自诩不爱财,其实是不缺财,你们爱名,你们为了名扬后世,为了仕途官位,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商人的利益,你们会成为大宋的罪人,我们这些被你们伤害过的商人将会一直唾弃你们!”
“呸!”
中年木材商一口吐沫吐在了王安石的衣服上。
一旁的两名衙役迅速爬上棺材,将中年木材商按倒在棺材板上。
侮辱当朝官员。
此罪名足以让他挨上二十杖。
王安石摆摆手,道:“将他赶走吧!他有怨气,本官能理解。”
当即,王安石不再理会周边围观者的议论,擦了擦身上的污渍,大步走进市易务衙门。
王安石在齐州三年变法期间,也经历过许多谩骂与不满。
这使得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条信念:一旦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使天下所有人反对,他都会做下去。
棺材堵门事件后。
令王安石未曾想到的是,他那一句“使得货物通流而国用饶”传到商人们耳中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大商人们认为,王安石道出了实情。
市易法的目的就是朝廷要垄断商贸,侵占所有大商人的利益。
此举看似对小商人有利好,不过就是培养一批为朝廷打工的食力之人。
一时间,民间关于市易法的讨论更甚。
八月初八。
有十余名较为知名的商人宣布,不日将携带全部身家,离开开封府,前往别地做生意。
还有数名商人,直接放弃经商,在汴京城内开设了质库。
他们家有万贯,在知晓做生意无法牟利的情况下,便利用手中余钱干起了高利贷买卖。
还有人偷偷在市易务旁的白墙上写着:“市易法后,天下无商,只有朝廷。”
开封府的商贸市场一下子乱套了。
这时,朝廷的一些官员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