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祐五年,正月初三。
桑家瓦子挂出节目单,晚上将上演新型滑稽戏:《三使闹元日》。
与此同时。
其他瓦子也都围绕西夏、高丽、东瀛三使的斗殴事件,推出了全新的说浑话系列、傀儡戏系列,还有小娘子唱赚系列。
此等效率,足以让汴京城的所有衙门汗颜。
众瓦子,用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一系列节目风靡全宋,完全不在话下。
苏良笑而不语。
苏良心中感叹,幸亏是自己来了。
“弟妹,大年节的,你与君实闹矛盾了?难道他出去寻欢了?不会吧!”苏良说道。
称自己无子,外面有人又传她擅妒,犯了“七出”中的两条,故而要求和离。
二人看过司马光和张氏互相致歉后,才心安地离开了。
司马光一边看书,一边啃着一个馒头,一旁还放着一块咸菜疙瘩。
苏良在司马光的对面缓缓坐下,一边将一旁滚烫的开水倒入茶壶,一边说道:“弟妹来我家了,哭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苏良也早已不想耶律重元在汴京城待着了,他回辽后,造成的破坏力才会更大。
司马光虽犟,但还是很听苏良的话,当即便收拾起一旁的被褥,准备回家。
“景明兄,抱歉,实在抱歉,没想到家丑外扬了,我的错,我的错!”
他能想到的夫妻闹矛盾的缘由也只有丈夫去偷腥了。
……
马车内。
“没有,没有,我图个方便,图个方便!”
前厅内,除了唐宛眉外。
这两个驴脾气,别人的话不听,但苏良说话,他们还是不敢顶嘴的。
……
但是。
苏良虽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肯定要为司马光说话。
司马光与张氏成亲十余年,张氏一直无所出。
苏良过得就较为轻松了。
“今日,我听张氏所讲,感同身受,对一个女人而言,无子就是最大的罪过。纳妾是爱她,不纳妾,反而是害她。”
所谓七出。
夜,微凉。
王安石一看是苏良和司马光,笑着说道:“我听馆阁的吏员讲,君实在年关之下,仍在编史,觉得自己在家中享乐,实在奢侈,便想陪一陪君实。”
张氏知晓司马光重情义,便写了一封和离书。
苏良思索了片刻,道:“弟妹,你先回去,我吃罢晚饭便去崇文馆,争取今晚便让他回家,至于他会不会纳妾,还是要你们心平气和地去商量。”
而张氏认为,绝不可让司马光断了子嗣。
晚饭后。
此等解决方式,虽在苏良的意料之外,但他还是满意的。
偌大的馆阁,只有一盏灯明亮。
丢人是丢定了。
“我清楚君实的为人,你定要三思啊!像他这样有品行、有才学的男人,整个大宋都找不到几个,在不久的将来,他必然会成为大宋宰执的……”
大宋朝堂“一夫一妻,绝不纳妾”的典范有三人:苏良、王安石、司马光。
苏良听完后,眉头紧紧皱起。
“咳咳……咳咳……”
高丽使团与东瀛使团已无脸待在汴京城,当即向鸿胪寺请辞,正月初四便会离开汴京城。
司马光大怒,直接将那名姑娘驱赶了出去。
只是想借此法逼迫司马光同意纳妾。
更何况这对夫妻已成亲十余年。
但她没想到司马光看到和离书后,更是大怒,直接抱着被子去崇文院住了,还声称:宁绝嗣,不纳妾!
司马光将家中之事告知了王安石。
苏良没好气地白了王安石一眼,道:“陪什么陪,再陪,家都散了!”
这对夫妻皆面带笑容,看上去甚是和谐。
他带着一双儿女四处拜年,吃吃喝喝,甚是悠闲自在。
听到此话。
“你要与君实和离?”
苏良听到此话,脸色不由得变得认真起来。
“没忘!没忘!景明贤弟,你若是我辽国之臣,本大王定封你为异姓王!”耶律重元走到苏良面前,给苏良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令苏子慕带着苏沁一回后院房间,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此话。
苏良正在与苏子慕和苏沁一打闹。
……
苏良瞪了王安石一眼,道:“介甫,他自家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咱们不掺和。”
苏良递给司马光一杯茶水,道:“也许是你妥协,也许是她妥协,总要有一个人妥协,至于谁后退一步,你们在屋里商量,前提是:不后悔,不伤害你最亲近的人!”
只有司马光膝下无儿无女。
听到此话,王安石才意识到有事情发生。
四人进入客厅后,司马光朝着苏良道:“景明兄,真是太感谢你了,是我太自私了!”
“景明兄,年节之下,你……你怎么来了?”司马光甚是惊诧。
“嗯嗯,我……我……我明白了,多……多谢苏御史,若他今晚回来,我……我就先不提此事了,过完上元节再说!”
这几日。
“不会!”
“明日?现在就回去!”苏良瞪眼说道。
唐宛眉看向苏良道:“一個说不明白,一个听不清楚,根本不是伱想的那样,听我讲。”
当即也坐上了苏良的马车。
苏良无奈一笑。
于是便与她亲娘商量了一条计策。
近黄昏,苏宅内。
苏宅主屋内。
男人对自己的兄弟,向来都是劝和不劝离。
夫妻之间,互相尊重,方能走得长远。
唐宛眉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唐宛眉一边为苏良换衣服,一边道:“夫君,若咱们成亲后,我一直无所出,你会纳妾吗?”
司马光笑着摇了摇头。
左有鼎等鸿胪寺官员依礼送行辽国使团。
他当下的精力全在变法和编书上,让其纳妾,根本不可能。
片刻后。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理?就在这里一直睡下去?”
哪曾想。
他的想法与曾经来宋的耶律洪基一模一样。
正月十三日,清晨,酸枣门外。
苏良在与司马光的接触中,便知其是一个钢铁直男。
张氏看到苏良走进门,立即停止抽泣,朝着苏良道:“苏御史,我家夫君最听你的话了,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景明兄,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纳妾。吾妻不是首次因此事和我闹矛盾了,过几日她的气儿消了,我便回去,我与她是不可能和离的!”
二人走出馆阁,正欲上马车之时,一个黑影抱着被子走了过来。
苏良见张氏也是喜笑开颜,当即道:“好事!好事!中午在我家吃饭,在我家吃饭。”
张氏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他……他要是能去寻欢,就……就好了,我……我要和他和离,他……他不愿意。”
人人都道王安石拗,其实司马光更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