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日,近五更天。
河北禁军军营内。
风微微寒,天空中有数颗残星闪烁。
庞籍、韩琦以及麾下多名将领齐齐来到苏良、曾公亮等人所居的营帐前。
依照苏良所言,今早便将宣布河北禁军的评级结果。
庞籍和韩琦皆心情激动。
上次评级为丙等上。
远远逊于上四军和西北禁军的乙等上,与甲等中的龙羽军更是有着望尘莫及的差距。
此次。
二人的心理预期为:乙等中。
若比西北禁军只差一个等级,仗着地势与经验,完全有可能夺得主攻辽国的任务。
片刻,天渐渐放亮。
刘三刀从里面大步走出,高声道:“庞副使、韩安抚使以及军都虞候职级以上的武将,烦请入帐,其余人便散了吧,百步之内,不许留人。”
顿时。
二十余人都随着刘三刀入了前方的营帐。
营帐百步内,只剩下苏良所带的护卫巡逻值守。
营帐内。
苏良和曾公亮见庞籍和韩琦大步走来,立即站起身来。
苏良笑着道:“二位,评级文书就在桌上,你们自行来阅吧,有何不妥之处,可尽数道出。”
庞籍和韩琦点了点头。
然后走到案几前,认真地翻阅起了文书。
二人一如第一次那般认真,不过速度快了许多。
这也意味着比第一次更有自信。
后面的将领们也都心情忐忑,仔细地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唰!唰!唰!
书页翻动,营帐内静寂一片。
不多时。
在快看到文书末尾之时,庞籍和韩琦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后方将领们也都面带兴奋。
二人越看越喜,显然是此次评级要比上次好上不少。
片刻后。
庞籍用手指朝着舌上一点,然后翻开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结果,决定着河北禁军日后能否对辽主战。
这一刻。
所有武将们都屏住了呼吸,全都望向庞籍和韩琦。
庞籍和韩琦仔细一看,几乎同时皱起眉头,然后互视一眼,面带疑惑。
这种表情让武将们都甚是费解。
若好,应是兴奋;若差,应是沮丧。
而这种疑惑的表情,似乎是看不懂文书上的结果。
庞籍朝着韩琦道:“稚圭,你来说吧!”
韩琦看向苏良和曾公亮,拱手道:“苏中丞、曾副使,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依照评级文书前方的细则,河北禁军可勉强评一个乙等中,而今却评了一个乙等上。”
“我二人虽知近月操练效果显著,但我河北禁军当下依旧配不上与上四军和西北禁军同等的乙等上,我二人有自知之明。”
此话一出。
后面将领都是一愣,没想到竟给了一个乙等上的评级。
有此评级。
那对辽的主攻战,一定是河北禁军的。
不过他们也清楚。
数月之练确实比不上西北禁军数年苦练,双方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很难同级。
苏良笑着道:“依照文书评级规则,河北禁军确实很难得乙等上,但此评级非我与曾副使所定,定此级者,用一番话打动了我二人,故而破例评乙等上。”
“不是你们所定,那还……还有谁?”
庞籍有些懵,苏良与曾公亮乃是此次的评级主官,且有官家诏书。
即使首相文彦博和副相富弼来了,也没有资格代替二人定级,更不会强迫二人更改等级。
“莫非……莫非是官家来了?”韩琦环顾四周说道。
这时。
一袭紫色长袍的赵祯从后面大步走了过来。
“官……官家,您……您何时来的河北?”庞籍甚是惊讶。
韩琦也愣在了原地。
愣了一下后,连忙拱手道:“参见官家!”
庞籍与后面的将领们也连忙拱手行礼,齐呼:参见官家!
赵祯坐于主位,朝着两侧摆了摆手。
顿时。
苏良、曾公亮、庞籍、韩琦四人坐在两侧。
其余将领,站于两侧。
赵祯面带笑容,道:“朕微服出行,乃是与苏卿、曾卿同来,期间扮作一名营指挥使,探查河北军营细况。”
“朕如此做,并非要暗中挑刺或找茬,乃是想要更清楚地了解河北禁军的兵卒现状,朕所获颇多啊!”
“至于为何会将河北禁军提升为乙等上,乃是因朕被河北禁军们的斗志所折服,人人皆不惧死,人人皆愿死战,此乃朕之福,朝廷之福、万民之福也。河北禁军有此斗志,足以使得战斗力翻倍,当得起乙等上的级别。”
“朕直到此时才站出来,也是想看一看你们这两位统帅,是否对河北禁军有充足的认识,如今看来,你们有长治河北禁军之能,朕甚是欣喜!”
赵祯缓了缓,干咳一声。
“此刻,朕便可向你们承诺,主攻辽国,非河北禁军莫属!”
听到此话。
庞籍、韩琦,后面的将领们都激动起来,甚至有人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谢官家,接下来我们必将继续苦练,河北禁军必将不辱使命,灭掉辽国!”韩琦与庞籍同时拱手。
“不辱使命,灭掉辽国!”后面众将士齐呼。
赵祯看向庞籍和韩琦。
“庞卿、韩卿,苦练归苦练,但也莫将士兵们折磨得过狠了。朕前两日深入军营探查时,是有些生气的。”
“你二人过严过苛,士兵互攻,几乎以命相搏,日日训练到深夜,强度太大,偶尔可以歇一歇,要知循序渐进。”
“韩卿,尤其是你,地字号营训练军阵时,只是有所瑕疵,你大骂他们一顿后,竟然让人打了自己十杖,还称,他们若再出此问题,你再打自己十杖,你若将自己打残了,还如此领兵打仗,此举不可再为也。”
“臣知错,臣遵命!”韩琦拱手道。
苏良和曾公亮都不由得一愣。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此事,军中无人言说此事,但却被赵祯查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