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源于契丹,公主却说您不知?”谢乘渊眼睫动了动,“十年了,您或许是真的忘了。”
忘了当年战事有多吃紧,忘了她为什么被迫远嫁,林林总总交织在一起,福安公主的指节在桌沿抓地泛起青白。
席位上的夫人和公子小姐顿时冷肃起来,大家可以在一团勾心斗角,胡闹嬉笑,但若遇上国事,便得里外一心。
福安公主带着他国致命之毒用在宴会之上,简直罔顾国法,令人不齿。
晋元太子面色清寒一片,看向谢乘渊的眼多了几分晦暗。他算是看明白了,谢乘渊今日所说之语瞧着毫无关联,大半是没有根据的推测,但又并非胡言。
侍女是赵子凡的人不错,下毒也确有其事,他算准福安公主定会出面保相府,顺水推舟牵出昭仁和沈钰旧怨,再揭示茶毒之源,将毫不相关的事凑在一个框子里,莫名变得顺其自然,叫人觉得言之有理。
桩桩件件,每一步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走,谢家针对不了长秋宫,处置不了福安,却可借福安之手断相府之气,让他们自己人咬自己人,而谢家观虎斗。
事到如今,牵动国事,众怒已起。
若刚才福安和自己还能为赵子凡说上两句,如今他们也成了局中人,自保为上,就会舍弃赵子凡。
开一扇门不容易,但若要掀屋顶,那造一扇门就变得简单多了。
谢乘渊把矛头对转福安,福安不认,就必要推一人出来挡枪。
这个人自然就是赵子凡。
谢乘渊一开始想处置的,也只是赵子凡。
连他都不由惊叹,好一个谢家世子,好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
心机城府如此之深,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留他这条命。
晋元太子闭了闭眼,眼底晦暗不明,“世子多虑,福安公主并无此意,今日之事说到底只是一个意外,赵公子识人不清,险些害了清宁县主与一众宾客,本宫代她向诸位致歉。”
“赵公子虽无重罪,罚罪却不可免。”他思忖片刻,“就打三十银鞭,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不敢再有异议,当下跪倒:“殿下圣明。”
“且慢。”另一道身影柔柔弱弱地出列,沈瑶一脸梨花带雨,跪倒在中央:“臣女恳求殿下,让臣女替兄长受刑。”
人群中不知谁吸了一口冷气。
那可是三十银鞭!
不说没半条命,至少半天爬不起来是必然的。
女儿家自来最重容貌,即便打在背后,皮开肉绽也极容易留疤,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当众人听得面色懵然,沈钰唇畔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后,她看见主位上的晋元太子面上掠过一抹浅浅的赞赏。
赵子凡立刻会意,登时道:“二妹,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关你的事,不必护着我。”
“不!此事因我而起。”沈瑶眼尾泛着红,柔弱得犹如风中摇摆的娇花:“若非兄长替我言明抽花签的规矩,被人暗算,也不至于落到此番地步。”
说着她便扑到赵子凡身后,像是要凭一己之力承受此等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