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点点头,沉声诵道:
“1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
两人并肩相拥而立,面对海面静静地欣赏了许久,李徽方才开始探索山崖顶部。
山崖顶部地方不大,只有3十步见方,石头缝隙里长满了茂密的杂树。前方的视线已然有些受阻,两侧更是长满了树木,看不见周围状况。
好在崖顶有块巨石矗立,这或许便是那个渔夫的妻子幻化的望夫之石了。李徽估计,站在顶部当可观察周边的情形。特别是盐场的位置就在南方海边,这个位置应该可以1览无余。
沿着石头边缘,李徽爬上了顶部。上方只有尺许方圆立足之地,李徽站在上面,朝4周眺望。果然,此处视线开阔,周围1览无余。
然后,李徽看到了那座城东盐场之地,顿时为其规模震惊瞠目。
但见南边的海滨之侧,盐池密布,层层叠叠,宛若1排排的梯田1般。那是晒盐所建造的阶梯状盐池。引海水入第1层高处,晒数日蒸发之后放入下1层盐池之中,再晒数日进入第3层盐池之中。这样,每1层盐池之中的卤水的浓度逐渐增大。最后1层低处的盐池之中的卤水已经几乎是饱和溶液了,随着水分蒸发,便会析出海盐。
因为目力所限,李徽数不清有多少块盐田。只能看到从近处里许之外,到目力不能及的远处,全是反射着阳光的盐池水面,像是1大片在南方常见的水稻庄田1般。
无数的身影在盐池旁忙碌着,赤裸着的黝黑的身体反射着油光,像是1个个在盐池周围忙碌的蚂蚁。几处盐池旁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大量的海水正从1道道深沟涌入大块的水塘之中。
李徽知道,那恐怕便是所谓的引潮了。涨潮之时,打开闸门,便可通过挖掘的渠道将海水引入巨大的储水水塘之中。每1座水塘可保证周围多座盐池的海水供应,而无需通过人工的手段在海中汲水。大规模的制盐需要大量的海水,光是这1点,便节省了大量的劳力。
这也是为何不是所有的海边区域都能制盐的原因。地势平坦,海潮平稳,便于操作。
最令李徽震撼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盐池后方纵深处那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的1个个草亭1样的东西。每1个亭子里都闪着火光,冒着烟雾。整片区域烟火蒸腾,1片迷蒙。
在那片区域,却集中了大量的人力。蝼蚁1般的人群忙碌走动。有挑着水桶的,推着独轮车的,扛着东西的,赶着大车的。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李徽这才终于直观的感受到这座盐场的规模之大,吸纳了如此多的劳力的1座盐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而这里,其实只是盐渎县几座盐场之中的1座而已。当然规模是最大的1座。
那些盐亭之中升腾的火光和烟雾,显然是在煮盐。难怪在城中见到那么多的盐,源源不断的运往城中。显然,不光是自然蒸发析出这1个办法,为了提高产量,精炼细盐,也采用了用浓卤水烧煮,加快制盐的手段。那些盐亭密密麻麻,粗略估算起码有几百座。几百座盐亭没日没夜的熬煮,自然是产量激增。加上自然蒸发的产量,产量巨大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鉴于盐场周边围墙做进有兵马驻扎,几处高高的哨塔上有人影晃动。为避免被发现踪迹,引人怀疑,李徽观察了1会便从石头上下来。
谢道韫询问情形,李徽将自己看到的景象描述给谢道韫听,谢道韫也是惊讶不已。
“如此大规模的盐场,光盐渎县便有数座,这得产多少盐啊。为何盐价却如此高昂?听说百姓之家吃不起盐,这怎么可能?”谢道韫疑惑道。
李徽道:“具体产量未知,我大晋数千万人口,需求量也巨大。1年1个人吃盐数斤,腌制食物,烹饪菜肴,牛马猪羊也都是需要的。光我大晋1年怕不得消耗几万万斤么?那便是数百万石,岂不是要堆成1座大山那么多。供应量未必便足够。况且,盐乃暴利,就算产量巨大,也得囤积售卖,不会贱卖给百姓。这是谋利之道。”
谢道韫微微点头。确实,就算产量高,全部投放市场,供应大于需求,价格自然会降低下来。对朝廷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朝廷专卖食言,必会囤积起来,以定量售卖,保证价格居高而获更多的利。至于百姓是否吃得起,那是另外1回事了。
“朝廷无钱税不成,但朝廷以谋利为目的,剥夺百姓基本得生存之物,以此盘剥,那便是对的?1个朝廷,若是成天想着怎么算计老百姓,不让老百姓享有基本得生存之物。拆米油盐这些生存必备之物上还要谋暴利的话,那么,老百姓怎么会真心的忠诚于这个朝廷。我大晋,倘若不是有5胡乱华在前,有着北方胡族的巨大压力的话,怕早就内乱的不成样子了。”李徽看着浩瀚的大海,轻声说道。
谢道韫轻轻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