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忙道:“说来听听。”
李徽缓缓道:“依我之见,此事不可正面相抗,而要虚与委蛇,柔和应对。”
司马道子皱眉道:“莫卖关子,说重点。”
李徽道:“王爷,不就是1个北府军的领军之权么?给王恭便是了。王爷不但不要阻止,反而要上奏表示赞同。”
“什么?这是什么馊主意?本王已经陈述利害,北府军1旦落入王恭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本王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来是这样的馊主意。岂有此理!”司马道子大为失望,恼怒说道。
李徽微笑道:“王爷听我把话说完,先莫要急着下定夺。我的意思是,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要将北府军交于王恭之手,那便遂了陛下的意。王爷上奏赞同,这即表明了王爷心胸开阔高风亮节的态度,又避免了正面的冲突,让陛下对王爷甚为嘉许。”
司马道子冷哼1声,嗤之以鼻。
李徽继续道:“北府军军中将领皆为谢玄所选,那王恭就算领北府军,也未必那么容易便可驾驭,他必须付出巨大的心力才可控制。北府军驻扎于淮北中原之地,王恭要领军,便只能离开京城。或镇京口,或镇广陵,总之,外军统帅可不能在京城驻扎。这样1来,等于将王恭调离京城,离开陛下身边。这难道不是1件好事?”
司马道子眉头1挑,听出了那么点意思。
“王恭离京掌北府军,则其控制的建康中军便要易手。王爷可乘机夺中军领军之权,将数万中军控制在手。这叫做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王恭固然得到了北府军的控制权,而王爷可以将中军控制在手,又能让王恭离开京城在外领军,这也算不得吃亏,反而可以说是得了便宜。王爷只需做的隐晦1些,命人上奏说王恭领北府军难以兼顾中军之事,而中军拱卫京城职责重大,必须有所取舍。这等冠冕的理由,陛下必并不会反对。况且,陛下何等圣明,怎不知其中的关窍,陛下也不会断然反对。王爷不必亲自领中军,让他人来领便是,1样可以起到掌控中军的目的。”
司马道子眼眸闪亮,脸上露出微笑来。李徽的话打来了他的思路,让他醍醐灌顶。这另辟蹊径之举,其实是1种隐晦的政治交易。以北府军的军权,交换中军的领军之权,以及换取王恭远离政治中心。当然,王恭得影响力会进1步的提升,北府军和中军那也根本不是1个等级的兵马,但是这么做避免了李徽所言的正面冲突,又能从中有所获得,不失为1个妙计。
“王爷或者认为这笔交易还是亏了得,认为王恭得了北府军的领军之权是1大威胁。中军孱弱,也确实不能与之相比。但王爷还可用后手去钳制王恭,削弱王恭。比如,北府军粮草物资皆控制在朝廷之手,王恭领军,反倒要看王爷的脸色。琅琊王可以多给他些,也可以少给他些,总是有理由的。这可不是以前,举大晋全国之力养北府军。眼下可是需要通盘考虑的。”李徽继续说道。
司马道子的嘴角翘了起来,他不得不赞叹李徽的智慧。是啊,自己掌控着朝廷政务,王恭领军之后,自己可以有1千个1万个理由去克扣北府军的粮食物资,揪住他的尾巴。王恭反倒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自己可以借此慢慢的削弱北府军。
“当然,王爷也要做多手的准备,王恭毕竟掌握了北府军在手,这确实是1大威胁。为了以防万1,王爷可以未雨绸缪。比如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说,王爷可以多拨付给我东府军钱粮物资,许我东府军扩充兵员,精进装备。这样的话,我东府军便可以替王爷盯着王恭。王恭老老实实的领军便罢了,若是心怀不轨,我东府军便可灭之。这么里里外外的1番安排下来,王恭就算领了北府军,又有何可惧?”
“哈哈哈哈哈,厉害啊,真是厉害了。难怪你能有今天,难怪所有人提到你李徽,虽然不服气,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你有本事。光是这1番妙计,便连消带打,占尽先机。顺带,还为你自己争取了好处。了不起,了不起啊。”司马道子大声笑道。
李徽微笑道:“我可是为王爷着想。我也并非是为自己谋好处。之前所言只是打个比方罢了。王爷也可侧重荆州军,豫州军,以朝廷资源令他们壮大。只要关键时候能够解燃眉之急便好。我东府军倒是并不缺粮草物资,朝廷1石粮食1文钱不给,我们也能撑下去。”
司马道子沉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李刺史,只要你和本王1条心,本王当然可以在钱粮物资上大力倾斜,令你东府军壮大,以制衡北府军。但,本王怎知你没有2心呢?万1,你另有所图,本王岂非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么?”
李徽呵呵笑道:“可惜这世上没有看透人心的法术,否则王爷倒是可以看看我心中所想。赌咒发誓其实并无意义。我李徽寒门出身,能有今日殊为不易,我定会倍加珍惜。王国宝不是说了么?我的靠山已倒了,我更是没有任何人的庇护了。如果此刻有人愿意待我以厚,我李徽自会感激于心,诚心以报。我李徽不求王爷眷顾,只求王爷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相信那些攻讦之言便心满意足了。”